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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迺亮:新编《大学语文》质疑
【时间:2008/10/29 】 【来源:南京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00年第1.2.3期 】 【作者: 南京广播电视大学江宁分校 郭迺亮】 【已经浏览8353 次】

(全文在第一期和第二、三期分“上”“下”两次发表,上篇至第十一则。下篇标题为《新编<大学语文>补遗》)

    按:本文以逻辑思维说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大不妥当。——本站


    1981年7月,由已故南京大学前校长匡亚明先生倡议,由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徐中玉教授主编,许多著名高校的教授们参与编纂的《大学语文》开始发行。1996年6月,仍由徐中玉先生主编,对原教材动了“大手术”。徐先生在新版本的“编写说明”中说:“本书的编写,先做了许多调查研究。曾向六十多所全日制高校了解已经开设《大学语文》课程的情况,征求他们对编写新教材的要求和意见,并搜集多年来全国各地编写的该课程教材近二十种,分析研究其中的内容、体例和利弊得失,召开了任教此课的资深专家座谈会,从编写的指导思想、选编要求、篇目的确定,直到注释、提示、思考与练习以至附录哪些材料,都一一仔细讨论、修改。”诚如徐先生所说:本书是为全日制高校各类系科大学生培养综合性文化素质和提高语文阅读与表达能力而编写的通用教材。”在本书的编写过程中,已溶注了编写者的大量心血,在每篇文章前的有关说明和文后的注释、提示及思考练习题中,确也融人了专家们的许多真知灼见。但据我们几年来对该教材的教学体会,愚以为,本教材在编写的指导思想、选编要求、编写体例等方面,似还有不少问题须作商酌;另一方面,在部分注释和分析提示等方面,似还存在着某些不够妥贴、或者明显违背逻辑思维规律,甚至完全错误的地方。

    在1987年的“四版前言”中,徐中玉先生曾说:“本书修订三版以来,……我们曾向各地同学和领导部门的同志征求过对继续修改本书的意见。我们正生活在祖国振兴的大好形势中,各种事业,其中包括教育事业以至我们这本书的编写,都需要随着形势的发展、读者的需要和精神文明建设的转变和深化,而及时进行必要的调整和补充。一种教材可以原封不动地用上几十年的日子早已过去,不但几十年不行,几年还是不动也不行了。如果‘凝固’、‘保守’也可算作‘稳定’、那么,这种‘稳定’其实是很不足取的,因为它实际上是‘停滞’的饰词。而‘停滞’就会使我们的一切事业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更加落后。”这话说得多么中睦而又诚恳!然而令人深以为憾的是,改版本从1996年7月初改版至今(即1999-2000年度的新学年),已是第11次印刷了,发行量达数千百万册,但不知何故,这第11版却仍和初版时一模一样,未作任何的,哪怕是丝毫的“调整与补充”。“本书是在国家教委直接指导、支持下编写的”,这门课程“被列为大学本科及专科各类自学考试必考的公共课程之一,而且又进一步实行全国统考,充分体现了这门课程在考察文化素质和本国语文学习方面的重要性。”而该书又恰恰处于数年来纹丝未动的“凝固”、“稳定”状态,是否符合“四版前言”的指导思想?有鉴于此,故笔者不惮浅陋,就改编教材中对具体课文的注释和提示中的某些具体问题,谈谈看法,并求教大方。

    为便于表述,按新编《大学语文》篇目顺序写下:

    一、《孔孟语录(十二则)》

    l、教材第5页,注释“困于心,衡于虑”句:

    注46:“固:苦。衡:权衡。”照此解释,则“衡”与“虑”同义:使他们(“斯人”)在精神上受困扰,在思虑问题时权衡。语意显然别扭而重复;而且,在句式上,“困于心”和“衡于虑”前后也不协调了。我们之意:这儿要运用古汉语中通假字的知识:“衡”通“横”,当“堵塞”或“阻拦”讲,“困”与“横”同为使动用法的动词。而句意为:使他们在精神上受困扰,在思虑问题时受阻拦。

    2、文中大量的名词、形容词的使动用法,在本文中是一个很突出的语法现象。如:“域民”,“固国”,“威天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动心忍性,困于民,衡于虑”等等,应在注释中点明。因为使动用法是古汉语中所经常使用的,此处是开篇,注明了,便于同学们以后学习古文时能更好地把握,且和高中阶段所学的有关知识更好地衔接起来。

    3、有孟子的《舜发于畎亩之中》一文中,一开头便以一组结构相似、意义相关的排比句,一口气举了六位崛起于贫困之中的圣贤人物终获成功的事例,运用逻辑推理中之事实论证、类比论证的方法,进行归纳推理,证明了“生于忧患”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接着仍用一组排比句指出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必定要给人们以艰苦的磨练,并以此结论反衬了圣贤成功之不易;然后再运用一组排比句,指出了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水平和创造能力随着他所受的艰苦磨练而得到提高与发挥,进一步阐明“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从写作上讲,在这一则短文中,作者巧妙地将修辞和逻辑思维的运用结合得非常完美,以简练的语言,多角度、多层次地表达了丰富的内容,阐明了深刻的道理,表现出了强大的思辩力量。《天时》等篇,也多类此、这,正典型地体现了孟子散文的特色。我们以为,对这方面的内容,教材[提示]中应予以必要的强调,遗憾的是[提示]全把注意力放在“提示”儒家重视的人格修养方面了。

    二、《唐且不辱使命》中,有关“其”的问题

    教材第8页注“安陵君其许寡人”顺(?),注4:“其,语气词,表示揣度,大概、恐怕之意。在引文中,“安陵君其许寡人!”句末用的是感叹号“!”,而句中又将“其”解释为表揣度的语气副词,那么,全句意则为:“安陵君恐怕(或“大概”)会答应寡人的吧!”语气的前后照应显然也是不妥的,笔者意:“其”在此处宜注释为表期望、祈使语气的副词,以表现出秦王开始时先假作谦恭的伪善面貌。这样,既符合秦王的性格特征,在逻辑思维上又贯通一气。

    有人引用王力先生《古代汉语》中的观点,认为“其”在中古以前不能作充当主语的人称代词,即使它处在主语的位置上,也只能作语气副词或充当定语的代词。其实这种观点应该说是比较机械的、片面的,是以形而上学代替了辩证思维、笔者在另一文中已引用了中古以前的大量例句,证明了在先秦古文中,“其”早就可以充当主语了(此处从略。)

    三、《渔父》的注释和提示

    l、关于本文的作者问题。教材在文题下直接标明作者为屈原,仅在[注]l中注:“关于本文作者,汉王逸《楚辞章句》说是屈原,今人多持异议,认为本篇是楚人怀念屈原的作品。”那么,编者到底持何意见呢?莫名其妙。我们认为,从内容和语言风格上理解,当是近屈原时代的怀爱屈原的楚人,至少是模仿楚辞风格的后人所作。“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该是屈原的自我夸耀之辞,而是别人对他的赞语所以在文题上直接标明作者为屈原的帮法,至少是不慎重的。

    2、注释中解释渔父的“父”(fū)字,仅为:“对从事某种行业之人的通称”我们认为这样注释嫌狭隘,也不符合题意“父”通“甫”,是古代人对男子的美称或对老年人的尊称如《史记·齐太公民家》:“封师尚父于齐营丘”(把齐国营丘这个地方封给了师尚父)。柳宗元《钴鉧母潭西小丘记》:“农夫渔父过而陋之。”孔子字仲尼,人们也称“尼甫”,等等。本文的作者是从正面,而并非是从反面去表现渔父的,称“渔父”而未称“渔人”、“渔工”,正含有对主人公的赞美之情。文题的内涵和文中的具体内容在思维上是统一的。

    3、[提示]中将渔父分析为“黑白不分,随波逐流”、“从个人出发,意图全生保命”、“避世隐身,自求安乐”的庸俗小人,是站在屈原对立面的反面形象。

    笔者认为,渔父说“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等语,并不是主张做人要随波逐流,同流合污,而是主张:圣明的人不要被客观外界的事物所拘束,所羁绊,而要能够明智地随着外界客观形势的变化而变化,采取不同的对策、即“敌变我亦变”,“淈其泥而扬其波”,暂时隐蔽一下自己,等待形势的变化而再图发展,为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继续奋斗。它实在是一位以渔人身份出现的隐者,是一们深谙世故的哲人,他敬重屈原的高尚的人格和不屈的精神,但却不赞成屈原以死和敌人相拚,以牺牲自己生命作代价而显示自己之高洁的方式方法,屈原是一位洁身自好、孤标高世的诗人,在他身上,体现了儒家积极用世的思想和理想主义的气质;而渔父则是一个善于取舍、全身自保的哲人,他不主张屈原以自身单薄的势力和楚国当时强大的黑暗势力作直接的对抗而无谓地牺牲,而主张提高适应环境的能力,学会以平常心看待一切,学会“忍”,“制怒”,善于处我隐蔽,保存实力等待时机,以利再战。在渔父身上,体现了在战局纷乱的战国时代一类知识分子对自身生命价值的一种界定和认识,体现了隐遁避世者的哲学指导思想。结合文章题目和内容理解,可以看出文章作者是将渔父作为一个乱世智者的形象来表现的。这种形象在中国文字史上的出现,似乎还是第一次。编者一个偏漏而疏忽了这一形象的意义,该是多大的遗憾!

    4、“沧浪歌”是谁唱的?注中应注明而不该回避。认真阅读启会,从逻辑思维方面去判断,当为渔父所唱。渔父与屈原分手时留歌,最后晓喻屈原:“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做到世清则仕,世浊则隐(沧浪之水清喻世昭明,浊则喻世昏暗),“濯缨”、“濯足”的区别,正暗示出渔父对环境所做出的冷静而明智的反应;屈原和渔父对黑暗社会所采取的不同对策,正体现出了诗人和哲人不同的生命哲学。渔父取舍有时的人生价值取向,作为一种洁身自好或保存自我的方式,对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有着特殊的魅力。对这个形象的正确理解,可以启示我们对个人生命本质的深刻思考。其实,渔父在对屈原人生处世问题上的冷静和宽容态度,也暗含了对一位爱国诗人深层的理解和爱护。而新编《大学语文》的编者却把渔父分析为跟屈原作“对比反衬”的反面形象,实在是委屈了这位乱世智者,也有悖于《渔父》作者的创作意图了。

    四、王禹偁《黄州新建小竹楼记》

    教材16页[注]25,对“江山之外,第见风帆沙鸟,烟云竹树而已”句,仅简单地注了“第、只”,而己,[提示]中更未作一点分析、其实,这一句并不好理解,表面上一看,语意似乎是有些矛盾的:作家的视野之中,怎么除了江水和青山之外,就只有江上的风帆,沙洲上的小鸟和烟云竹树而已呢?理解此,一定要从逻辑思维方面着眼,联系上文中的“焚香默坐,消遣世虑”来思考,表明主人公头脑中这时已荡涤了一切世俗的尘埃心无帝鹜,虑无杂念,所以眼中所见,除了江上景物之外,也还是江上景物。而教材编者未在注释和[提示]中作任何说明或提示,给学生理解带来了较大的难度。

    五、张孝样《念奴娇·过洞庭》

    教材19页[注]11:“尽挹西江……。西江:西去的大江,指长江。洞庭湖在岳阳东北,通长江。”

    此处注释大谬。1:我国地势西高东低,大江由西向东流,途中虽然曲折多弯,偶尔偏北或偏南拐一下、但无论怎样,江水也不会倒过来向西流的!在诗文中多有写到“西江”的,也从未见注者解释过为“西去的大江”。毛泽东主席1956年在武汉所作《水调歌头·游泳》词中写道:“……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句中的“西江”,显指武汉西边大江中的三峡长江部分。而此处的“西江”,怎么会变成了“西去的大江”呢?

    2、是岳阳城在洞庭湖的东北,而绝非“洞庭湖在岳阳东北”。此处注文中犯了地理概念上的常识性错误,把方向、位置搞反了。但出书至11版仍未见纠正,岂不令人吃惊?

    六、巴金《秋夜》

    1、教材39页[注]2中:“《野草》:鲁迅的散文诗集。”但仅此而已。我们以为,此处应注明一下有关《野草》的写作背景及内容提示,并注明《秋夜》原为鲁迅《野草》集中一篇著名的散文,巴金在纪念鲁迅逝世二十周年时,特意采用鲁迅先生的旧题而赋予新的内容,并同样运用的象征手法,用以激情赞颂鲁迅的战斗精神。(在巴金散文《秋夜》中,正有这样的语句:“原来我俯在摊开的先生的《野草》上做了一个秋夜的梦”)鲁迅先生在《秋夜》中,借景抒情,运用象征手法,寄托着对当时黑暗现实的愤怒与抗争,对被压迫者向往光明未来的愿望充满同情,对那些顽强抗击黑暗、追求光明的战士作了热情的赞颂。现在的年轻的大学生们离鲁迅生活的时代已很远,他们中也很少有人读过鲁迅的《野草》。我们以为,以适当的背景介绍必不可少。

    2、巴金《秋夜》:“不管窗外天空漆黑,只要他抬起眼睛,整个房间就马上亮起来,他的眼光仿佛会看透你的心,你在他面前想撒谎也不可能。不管院子里暴雨下个不停,只要他一开口,你就觉得他的每个字都很清楚地进到你的心底。”文中:(1)关联词语“不管”和“只要”、“就”相连搭配显然错了。应将表条件关系的连词“不管”改为表转折关系的“尽管”。这个多重复句(从逻辑思维上讲,是个复合判断),的第一层关系是个转折句(其中,“只要”前面省略了转折连词“但是”),而不是一个“不管……都……”的条件句。文中的前后两个“不管”全用错了。(2)“就马上”两个副词,表示承接关系的“就”和表示时间关系的“马上”,词序颠倒了,“就”是修饰动词谓语“亮”
而不是修饰“马上”的,应直接放在“亮”的前面(3)“他的眼光仿佛会看透你的心”,主谓搭配不当,应改为“目光……穿透”或“眼睛……看透……”。

    七、庄子《秋水》(节选)

    1、教材43页[注]33释“方存乎见少,又奚以自多”句:“正是自己存有见识很少的想法”很别扭。读上文,“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自以为比形于天地,而受气于阴阳。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很明显,河伯是将自己之渺小和大海之博大相比较的,所以理解此句也须从比较方面去考虑,以逻辑思维去统帅之,宜译为:“我在天地间的存在正是显得很渺小的。”句中的“见”读“xiàn”,为“现”字的古字,是动词谓语,而非名词“见识”。

    2、44页[注]48注释:“仁人:崇尚仁的人”49注:“任士:以天下为己任的贤能之士。”愚认为,此两处宜注明,庄文中的“仁人”和“任士”分别指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和以墨子为代表的墨家,表明庄子不同意别的学派的主张和做法,认为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这正体现了庄子思想的局限性的消极性)。

    3、41页[注](?)“旋其面目”的注释为:“改变了他(原先欣然自喜)的面容。旋:转,转变。”“转”是身体部位的动作,而“转变”是态度、立场的变化,“改变”此指面部表情的变化。此注中泽意很好,但注中的具体说法前后须一致起来。而另的诸多注本上,将“旋”注为“回转,掉转”,则很不准确。试想,河伯是“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的,他看到了海的博大,才为先前的自大和无知感到惭愧,于是“望洋向若而兴叹”。而如果是‘回转”或“掉转”过失,岂不是屁股或脑壳对着海神了?紧接着还怎么再“望洋向若”、仰起头来对海神讲话?如此,岂不又是一处明显的逻辑思维上的混乱?

    八、《锦瑟》

    教材49页[注]6注释“沧海明月珠有泪”句,注出了典故“沧海明月”,而没有注明“珠有泪”的出处、宜补注全:“珠有泪”典出自《博物志》卷九:“……南海外有鲛人,……其眼能泣珠”诗人李商隐用“珠有泪”和对句中的“玉生烟”两个典故,借以感叹目己理想的幻灭。

    九、《前赤壁赋》

    教材58页[提示]:“文章在展开情绪和心理变化时,继承了赋家常用的‘主客问答,抑客伸主’的表现手法。”随后却又写道:“这一艺术构思,是作者独具匠心的创造。”

    1.“继承了赋家常用的”“表现手法”——“作者独具匠心的创造”,很显然地,自己的矛戳了自己的盾,这是违背了矛盾律的逻辑思维混乱的典型例证。

    2.“是作者独具匠心的创造”这个直言肯定判断的内容,显然也是有悖于文学史的史实的。在先秦诸子散文和楚辞、汉赋中,在唐代散文中,正有许多运用这种表现手法的范例,即在本教材中,前面所选的《渔父》,也正是运用这种“主客问答”表现手法的生动例证,所以此处宜说为:这篇赋,对赋的传统表现手法,有所继承,更有很大的突破。运用“主客问答”表现思想上的矛盾,这方面是继承;以散文笔法巧妙自如地将叙事、写景、抒情、议论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方面则是很大的突破。

    3.总结全文,[提示]中归结为:“本文从泛游大江之乐写起,转到顾念人生之悲,再复归于精神解脱的愉悦,在悲乐转换之中,提出了人生有何意义这样一个哲理性命题……”这样归结是不错了,但似还缺乏开掘深度。愚以为,此处既已提到了“哲理命题”,即宜站在哲理的高度上予以深人一步的阐述。在“乐——悲——喜”的转换之中:开头处写的“乐”是月夜泛舟的表面之乐:中间部分写的“悲”是思念怀古,进而悼古伤今,慨叹人生短暂、渺小,抒发怀才不遇的失落之悲;而结尾处的转悲而喜,则是在阐明了万物变与不变的哲理后,表明了作者对人生与客观世界、大地万物之关系的透彻解悟——宇宙与人生的永恒与短暂,都是相对而言的,人不必悼古伤今,怀物兴悲,而应有超然的思想和旷达的情怀。结尾处所写的乐(“喜‘’),并非开头处所写的月夜泛舟游玩时的表面之乐的简单的重复,这中间,经过了“肯定(“乐”)——否定(由乐转悲)——否定之否定(彻悟后的由悲而喜)的认识飞跃、感情升华的过程,是顿悟人生真谛后的更高层次上的豁达之“喜”。当然,由于时代的局限、阶级的局限,作为封建社会地主阶级知识分子(而且是属保守派的)中的一员,苏拭不可能自觉地以辩证唯物论的方法论去认识问题、他的豁达,他的洒脱,其实是他为解脱思想苦闷的一种自我安慰,自我陶醉,是儒、道、释三者结合的产物。但不可否认,他的这种‘乐——悲——喜”的顿悟过程,客观上却是符合辩证法的认识论的。

    4.教材56页[注释]中介绍:“这年苏轼在黄州,曾于七月十六日、十月十五日两游赤壁,写下两篇以游赤壁为题上,即《前赤壁赋》与《后赤壁斌》。”笔者认为,既然注中已提到了前、后两赋,那,何不索性再交代一下两赋之间的关系:前篇写初秋之景,后篇写初冬之景(“霜露既降,木叶尽脱”“水落石”……);前面主要写江面之游,后篇写登山之趣;前篇实写主客问答,后篇虚写道士化鹤;前篇充满禅道哲理,后篇则巧写梦中幻境。一处地方,游了两次,前后照应,紧密联系,各具特色,相映成趣。明末才子金圣叹说:“若无后赋,前赋不明;若无前赋,后赋无谓。”(语见《天下才子必读书》卷十五)此言还是有些道理的。愚认为,如果能将两篇赋照应起来去阅读,则更能深刻地从哲理的高度去理解苏轼的深刻用意,从逻辑思维的角度去把握苏轼的思维轨迹,并能更进一步地从表现手法方面去体会苏轼文赋的高超巧妙之处。如有可能,编者不妨将《后赤壁赋》原文附印于后,以便于教师和高校的同学们参阅,欣赏,评析。苏轼在前赋结尾处所表现出的豁达之乐实质上只是暂时的,在后赋中,“悲”情“凛”绪又顽强地表露出来了,表现了其极其矛盾的世界观、人生观和痛苦、复杂的心情。

    5、本文中用词准确,造句精当,历来为人们通读之名篇。如“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句中,“舞”和“泣”是不及物动词作使动用法的范例;“侣鱼虾而友麋鹿”句中的“侣”和“友”,是名词意动用法的范例,在讲解古代汉语知识时,常被用来作典型例证。但在教材注释中却未能突出。我们认为,这不利于引导学生们加强对作品的理解和欣赏。

    十、《强学会序》

    教材98页[注]26注释:“桀黠:凶狠而狡黠”。

    联系上下文,“若吾不早图,倏忽分裂,则桀黠之辈,玉谢沦为左衽;忠愤之徒,原郤夷为皂隶。”理解一下,此处是作者康有为为中国人将要沦为异族统治的压迫对象,当亡国奴而愤愤不平的。“桀黠之辈”指东晋王导、谢安为代表的中原贵族,下文中的“忠愤之徒”指以晋国的原轸、郤克为代表的中原武将。从贬义方面将“桀黠”注释为“凶狠而狡黠”,显然大悖于作者的原意。理应从积极方面去理解“桀黠之辈”:指那些杰出聪慧、头脑发达、灵敏的人,即智商高者。按康有为的阶级地位和认识水平去看,像王、谢这样社会地位高的,人其智商也是很高的。如果从贬义方面去理解,“凶狠而狡黠”之徒被压迫,被改变了社会地位,那样,岂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那,还要作者如此愤愤不平干什么?从另一方面来说,教材中注释的“桀黠之辈”,和下文中的“忠愤之徒”、“伊川之友”、“钟仪之冠”、“三洲父子”、“杜陵弟妹”等等正面形象并列在一起,岂非又是一处明显的逻辑矛盾?

    十一、《社樱坛抒情》

    教材120页[提示]中总结本文的结构特点时,分析为“将叙事、比喻、联想三者融为一体”。仔细阅读这篇抒情散文,真看不出“比喻”这一修辞方式在本文中究竟占了多大的份量?而且,“比喻”,“联想”,作为具体的修辞格,将它们和“叙事”这一总的表述方法并列在一起,也犯了概念运用上思维混乱的错误。我们认为,宜总结为:这篇抒情散文的结构方法,正是典型的辐射式思维。作者以眼前的富有特征性的景物——社稷坛的五色土为思维的出发中心点,以“五行”观念的发生、发展为思维线索,纵贯古今,思维向四方幅射出去:怀古思今,追怀华夏文明,赞颂古代劳动人民和思想家,激励今人。本文是通过丰富的联想,将叙事、抒情、议论三者融成了一个整体,抒发了热爱祖国、热爱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激情。这种辐射式思维的构思方式,正是作家秦牧所尤其擅长的。高屋建瓴,融贯古今中外,表现了作者深邃的思想力度和广博的知识视野、高超的写作技巧。不突出这一点,是不利于学习和欣赏秦牧的散文创作的。不这样去分析把握,也就缺乏逻辑深度。

    十二、《子产相郑伯如晋》

    1、教材125页[注」释“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句:“使:派人。坏:毁坏。”这里,“使”为使令动词,后面省略了宾语“之,’(手下人)。而注释中将“使”直接注成了动宾短语“派人”,是不确的。“坏”应为形容词作动词的使动用法“使……毁坏”,而不宜直接注释为及物动词“毁坏”。句子成份的省略和词类活用,乃是古文中常见的用法。愚以为不注则罢,注则须准确,不能随意为之。

    2、126页〔注〕4注“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时事”句中的“敝赋”:“敝邑(指鲁国)的财富。”这句话明明白白是郑国大夫子产(公孙侨)讲的,“敝邑”是指介于晋、楚、齐等诸候大国间的小国郑国自身讲的,而绝非滨海的鲁国。注者在这儿一个粗心,将《左传》的编撰者鲁国史官的身份和文中晋国大夫的身份搞混了。

    3、对文中晋大夫士文伯的两句话:“其若异客何?”及“其何以共命?”注释[16]、[19] 皆回避了未注。依笔者意,此处的“其”即可直接解释为第一人称代词“我们”,即东道主晋国方面。此处正也可以作为“其”字在先秦散文中作第一人称用法的例子。

    4、对文中的主人公子产,愚以为应作必要的介绍。他是春秋时代郑国的政治家,生活时代略早于孔子。子产,名公孙侨(公元前?一公元前522年)。他于郑简公二十三年(公元前543年,即鲁襄公去世后一年)起执掌国政,内政、外交都有显著成绩。子产认为“为政必以德”,主张实行较为开明的政治;对外则推行灵活的外交政策,使弱小的郑国在当时晋、楚等诸候争霸中得以保全无事。课文中所记“子产相郑伯如晋”一事,即是子产推行灵活外交政策并取得成功的一个生动例证。他当时很受郑国人民爱戴,他死时,“郑人皆哭泣,悲之如亡亲戚。”(古汉语中,“亲戚”包括父母等直系亲属在内)。孔子称他为“古之遗爱”,认为他有古代贤者之遗风。编者如能在文前说明文字中对子产之为政作些介绍,对学生理解课文是会有启迪意义的。

    十三、《秋兴八首(之一)》

    l、教材138页[注]1注明“《秋兴》是组诗,共有八首,这里选录其第一首”,仅此而已。笔者以为,这儿应对《秋兴》组诗稍作介绍,说明组诗是在安史之乱刚过后诗人旅居夔州时的作品,这是一组首尾相连、因景寄情、感叹身世、忧国伤时、抒发国运由盛而衰、不胜今昔之感的组诗。此处所选的第一首,可以看做组诗的序曲。

    对诗题“秋兴”中的“兴”,笔者以为宜注明:“兴”为动词,即“赋、比、兴”之兴,由自然景物而引起的感怀和联想。“秋兴”即由眼前的秋景有所感而抒发情怀。解释清楚了诗题,便于同学们进一步理解全诗。

    2、“玉露凋伤枫树林”句,暗用了宋玉《招魂》中的“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之句意,杜甫此时经历了战乱的流离,正怀有屈原当年被放逐时的心情。

    3、138页[注]4解释“兼天涌”为“波浪滔天”,嫌粗放,宜落实了解释“兼天”为“连天”之意,“兼天涌”指峡江中水天相连、波浪滚滚的景象。

    4、[注]5释“塞上风云接地阴”句,注“塞上:边塞,关塞。此指形势险要的巫峡上空。接地阴,天地一片阴沉沉。”。

    愚以为,对此句的注释又过于狭隘,削弱了诗句丰富的思想内涵和高超的艺术表现力。此联为典型的因景起兴句:上句写巫峡中水天相连、波涛汹涌的景象,下句则是由即目所见的峡江险要景色而产生的一种联想,一种辐射思维。当时,大规模的安史之乱虽刚被平息,但边关地区回绝、吐蕃仍不时侵扰,战乱频仍;节度使们拥兵自重,雄踞一方;宦官专权,朝政日非。诗人自己潦倒困顿,风尘飘泊。在萧索、阴沉、凶险的峡江秋色中,诗人不由联想到边塞地区以至整个国家的形势,个人和国家的前途,似乎都弥漫在阴森的战争风云之中。故云“塞上风云接地阴”。

    5、[注]6释“丛菊两开他日泪”句中的“他日泪:因回忆往昔而落泪,‘他日’,指将来。”“往昔—将来”,一组相对立的时间概念,此处竟被混为一谈了。’,那么,‘他日”究竟指“往昔”还是“将来”呢?愚以为,‘他日”,指别的时日,不在眼前的时日,在这儿不宜落实为往昔或将来的某一时候,宜理解为一天又一天,甚至一年又一年。因景生情—社会的动荡,国势的衰微,人民的苦难,自身的困顿,使诗人无论是回忆往昔还是展望未来,都感到异常伤感。诗人离成都后,本欲尽快出峡东归,不料头年秋滞居云阳,当年秋又淹留夔州,长年飘泊,羁流在外乡,“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往事不堪回首,前途一片茫然,故见到秋菊花落花又开,就不由感慨万
千,悲泪涟涟了。

    6、138页[注]7释“孤舟一系故园心”句中之“故园心:东归长安的心愿。杜甫以长安为第二故乡。”[提示]中又再次强调:“抒写了因战乱而长年流落他乡、不能东归长安的悲哀。”。这里,将“故园”指明为“第二故乡”“长安”,愚以为不妥。

    ①请看诗人在困居长安时期所写的有关诗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奉赠韦左承丈二十二韵》)。“长安苦寒谁独悲?杜陵野老骨欲折。……饥饿动即向一旬,蔽衣何啻连百结。”(《投简咸华两县诸子》)。“疟疠三秋孰可忍?寒热百日相交战。头白眼暗坐有胝,肉黄皮皱命如线”。(《病后过王倚饮赠歌》)。“有儒愁饿死,早晚报平津。”(《奉赠鲜于京兆》)。但觉高歌有鬼神,焉知饿死填沟壑”。(《醉时歌》)。诗人在都城长安困居达十年之久,过的正是穷愁潦倒的生活,好容易才得到了一个看管兵甲器仗的小官(左卫率府胄参军)。天宝十三载秋后,因长安米贵,杜甫先把家小送至奉先县(今陕西蒲城)寄居,天宝十四年冬,诗人从长安到奉先县去探望自己的妻小。他历尽艰辛赶到家中,幼子已经冻饿而死,悲惨至极。试问,在这样的境遇中,诗人对长安究竟能有多深的感情?会将长安看成自己的“第二故乡”?注者把长安说成诗人的“故乡”,岂不牵强?

    ②在《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中,诗人写:“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诗人且在诗下自注:“余有田园在东京”。诗人清楚地写明想出三峡,下襄阳(诗人的祖籍),返回久别的故乡洛阳(东京)。诗人的老家巩县即在洛阳之东,正位于夔州之东方。

    ③从地理位置上看,长安并不在夔州的东面,而是位于北面且稍偏西方,而东都洛阳才在夔州之东。即使从地理概念上去理解,“东归长安”的说法也是很不妥当的。

    ④愚以为,编注者很可能受《秋兴八首》(之二)中“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句中之“望京华”的影响,而把“故园”理解为长安。但须注意,诗句中明明写“北望京华”,而并非是“东归长安”。长安算作“故国”尚可,而不能看做“故园”。

    7、[注]8释“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句:“寒衣:御寒的冬衣。催刀尺:赶制冬衣。愚以为,此处注释仍然嫌肤浅,缺乏深度。注释此句应将诗人的感慨与当时的国势联系起来。诗的末联,诗人由自己的遭遇而宕开笔墨,写到了深受苦难的人民。遭受乱离困顿之苦的人不只是诗人自己,频年不息的内忧和外患,迫使得多少征戍的人远离了自己的家园。在这白帝城的高处,在萧索的秋风之中,只听到砧声四起,多少人家都在急急匆匆地给远出征戍的人们赶制着御寒的衣裳,就象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急急催促着家家户户的妇女们拿起她们的剪刀、裁尺!本诗前几联,主要通过视觉形象写,尾联则主要通过听觉形象写。乱世人民的生活,乱世人民的心事,都隐含于这急促紧密的砧声里了。一声又一声,声声都捶打着诗人落寞痛楚的心灵!愚以为,理解此诗句,不妨对照李白诗《子夜吴歌》:“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秋歌》)。“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素手抽针冷,哪堪把剪刀?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冬歌》)。而由于两位大诗人所处的时代和自己的遭遇有别,诗中所反映的战争给人民所带来的惨痛灾难,人民厌恶战争、渴望和平安宁的急迫心情和美好愿望,杜诗则较李诗的更浓更强烈。

    十四、秦韬玉《贫女》

    教材142页[注]4释“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句,:“意谓人们都喜欢时下流行的‘俭妆’,有谁来赏识我这格调高雅的风流打扮呢?风流,此指妆饰漂亮高雅。时世俭梳妆:当时流行的梳妆打扮。……”

    请看律诗首句,“蓬门未识绮罗香”,意为:穷人家的姑娘从未穿过用绸缎续罗制作的高雅衣裳。注释中把“风流高格调”说成是“格调高雅的风流打扮”,继而又把“风流”注释为“此指妆饰漂亮高雅”,很明显,这是和上文大相矛盾的。“风流高格调”意应为:与追时髦、好打扮的世俗所不相谐的高雅的品格,情趣,风采,气度,“高格调”应与那种富家女子的时髦打扮和奇异服饰的“俭(通“险”)梳妆”相对立而言。句意应为:有谁赏识贫家女儿不同流俗的高雅的品格和风采?因为世人都喜爱那时髦的发式、妆束。再看下文,“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已把“贫女”的审美观表述得再清楚不过了。姑娘以自己的勤劳、聪慧能干而自豪,她看重的是自己勤劳朴素的本色,是劳动创造的技能,鄙弃的是“把双眉斗画长”的庸俗,靠色相迎人的浅薄,表现了贫家女儿质朴的人生观和健康的审美趣味,表现了她坚定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诗人正是借贫家女的形象来表达自已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情怀和怀才不遇的不平之气。如果按教材注释之见,岂不歪曲了贫女的形象,同时也贬低了诗人自我?另一方面,在诗意表达上,不也犯了前后矛盾、思维混乱的逻辑错误?

    十五、雷抒雁《小草在歌唱》

    对这一首时代背景很复杂、内涵很丰富的政治抒情诗,教材仅有唯一的注释。(教材161页〔注〕:本篇选自《诗刊》1979年初8月号。张志新,优秀共产党员,因坚持真理,揭露“四人帮”的罪行,于1976年被“四人帮所杀害”)寥寥数字,过于简单,缺乏深度;且有错误,太不严肃。

    l、张志新烈士被“四人帮”一伙杀害的时间是1975年4月4日,而不是如注中所说的1976年。1979年6月一9月间,《光明日报》、《辽宁青年》等报刊相继报道了张志新烈士的事迹,越来越清楚地披露了烈士为捍卫革命真理而惨遭迫害直至被血腥虐杀的史实。“文革”中,张志新同志因批判林彪、“四人帮”及其在辽宁的死党的极左罪行,并指出毛泽东同志在晚年的某些错误,而于1969年9月24日被捕人狱,她在狱中和林彪、“四人帮”一伙针锋相对地斗争了两千一百个日夜,先被判处无期徒刑,后改判死刑。1975年4月4日临刑前,四个恶汉将烈士按倒在狱中的水泥地上,压住四肢,用砖头垫住她的头,惨无人道地割断了她的喉管。十点十二分,烈士被枪杀在沈阳郊外的刑场上。注释中想当然地将烈士被杀害的时间写为1976年,太不严肃了。

    2、提示和思考题中把分析的重点放在“小草”的象征意蕴和作者的自我解剖上。我们以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这篇著名的政治抒情诗作的揭露、控诉作用和认识价值。张志新烈士为捍卫革命真理始终不屈不挠地坚持斗争,无私无畏,可歌可泣,她竟在“四人帮”临垮台之时被“四人帮”的走卒们血腥虐杀,那是在建国以来最黑暗的岁月里发生的最血腥、荒唐的事,表现了“四人帮”一伙最后的疯狂。张志新烈士是圣洁的中国革命女神的形象化身。当代的大学生们,他们从小学到中学直到大学,多钻在书本知识当中,多在狭小的校园圈内生活,他们的政治知识面很窄,他们对那个特定的畸形年代了解甚少。鉴于此,编者在教材中应较为详细地交代清楚当时特定的时代背景和张志新烈士为捍卫真理而英勇斗争直到被血腥残害的情形,以激起当代大学生们对“四人帮”及其帮凶们的切齿痛恨和对张志新烈士的无比崇敬,无限怀念。(教材中不加介绍,同学们即使想找到有关资料,现在也很难寻觅。)诗人雷抒雁也正是怀着巨大的政治激情,才写出这样撼人心魄的政治抒情诗的。再从另一方面去考虑,如果不把有关的问题交代清楚,弄得不好,学生们从[提示]中看到了“进而反思一个社会、一个时代”等提示语后,则甚至会在对社会主义制度的认识问题上产生一种误解。编者不可不考虑到这一方面的问题,切不能掉以轻心啊。

    十六、李密《陈情表》

    教材163页[注]12将“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句中的“期”注为“服丧一年”,不确。“期(ji)”,应为满一定时期之称,满一年称做“期年”,满一月称做“期月”。如《战国策:邹忌讽齐王纳谏》:“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句中“期年之后”,即满一年之后。“
期功”二字联在一起,才为服丧满一定时期之意。

    十七、韩愈《祭十二郎文》

    教材171页[注]40,注释“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者非其真邪?”句中的“其信然邪?”为“难道是真的吗?”将“其”解释成了表反问语气的副词,照此解释,后两句亦为用反问语气表示怀疑的句子:“难道是梦吗?难道所传的消息并不是真的吗?”三句连在一起,句意显然则不能贯穿一气,特别是最后一句,似乎则变成了希望“消息是真的了”,句意全闹反了。闹反了。结合下文中对十二郎之死的消息真伪问题的判断,愚以为,宜将句中的三个“其”字句理解为“是……呢?还是……呢?还是……呢?”组成一个表选择关系的复合判断句,最后下文中痛苦地得出终结判断:“呜呼,其信然矣!”(这消息确实是真的啊!)表现了作者对侄儿少年早夭一事的无限伤感之情。再请看《祭》文结尾处的文字:“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耶?其不知也耶?”如果按照编者对“其信然耶”句的注释,那么,结尾处的句意则该译为:“啊,我的话语有穷尽但情意却是无穷尽的,(对这种情况),你难道知道吗?难道不知道吗?”试问,后两句反问语,成了什么样逻辑的语言?很明显的,句中的两个“其”,同样应作为表选择关系的连词:“是……?还是……?”句意则为“……(对这种情况),你是知晓呢?还是不知晓呢?”其哀痛之情,达于极顶。

    韩愈杂文《杂说:其四(马说)》中末句的感慨:“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句中的两个“其”的用法,亦为表选择关系的连词“是……呢?还是……呢?”《祭》文中此处几个“其”的用法与《马说》结尾处的两个“其”用法相同。

    十八、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中“紫色的灵魂”

    诗中有“呈给你黄土地下紫色的灵魂”句,这句话有什么深刻的含意呢?教材中未作任何注、析。“紫色”在此,是诗人特意用的一个很关键性的词语,关系到对诗人感情的理解问题。避而不谈,很为不妥。

    我们以为,诗人写“呈给你黄土地下紫色的灵魂”含有以下寓意:(l)紫色,是古代的中华民族奉为崇高、美好、吉祥的色彩,如“紫气东来”,“紫微星”等等;而黄色又是中华民族的本色,黄土地是生我们养我们的母邦之土。“黄土地下紫色的灵魂”,体现了诗人对哺育他长大成人的乳母大堰河的挚爱、崇敬和祝福之情,正是献给大堰河的深情的赞美诗。(2)紫色,是血色滴洒在黄土地上时间长了渐渐变黑后所显示的颜色。诗人这样写,表明大堰河的灵魂里浸透了血泪。现在,她早已被榨干了鲜血埋于黄土地下了。

    十九、《蒹葭》中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句的注释问题

    教材195页[注]6:“溯徊,逆流而上。[注]7:“溯游,顺流而下”。“溯”,指在水中逆流而行或沿水流往上流走;“徊”,指回环的曲水。[注」6中仅解释了“溯”而漏掉了“徊”;〔注〕7则完全解释错了。

    先从逻辑思维上看,“溯”为逆流而上,而如果“溯游”为“顺流而下”,同一时刻,同一个人既要逆流而上,又要顺流而下,岂不像一个神经质似的,还怎么走?此句意岂不构成了典型的逻辑矛盾?再从实际地势上看,我国东低西高,越往上走是越走越高,越走越艰难。从河流的流势来看,有时弯弯曲曲,有时则比较平直。沿着河流由下往上寻找“伊人”,时而沿着弯曲的水道,时而沿着直流的水道,但不管怎样,诗中的主人公总是认定目标,不畏艰难险阻、一往无前地追寻。从第一章中“溯流从之,道阻且长”,第二章中“溯徊从之,道阻且跻”,第三章中“溯徊从之,道阻且右”看,“阻”、“跻”、“右”,可见路是越走越高,越走越艰难曲折的。而如果是“顺流而下”,怎会越走越艰难?所以,无论从逻辑思维的角度上讲,还是从地势、水流的实际状况来讲,教材中对“溯流从之”的注释都是站不住脚的。“流”在此处应为直流的水道,而并非往下游流的水,“溯游”绝不能注释为“顺流而下”。

    另外,[注]4中注“伊人”为:“这个人。指诗人所追寻的人”,也不妥。对诗中的叙事、抒情主人公,并不能直接将其注为诗人自己;“伊”为指代第三人称的代词,“伊人”并不宜注释成“这个人”,而应注为“那个人”。

    二十、蒲松龄《阿宝》第二节中:“女戏日:‘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句

    教材[注]10中仅注了“归”字,却将“渠”回避了。我们以为,此处应是难点,也是重点,如避而不注,学生是搞不清的。“渠”,此处为第三人称代词“他”,即指孙子楚。按语法结构来划分,应为“渠去(其)枝指”。(同类例如《焦仲卿妻》:“虽已府吏要,渠会永无缘”中的“渠”指焦仲卿;《三国志吴书赵达传》:“女婿昨来,必是渠所窃”中,“渠”指女婿其人。)难点的词却避而未注,类似的例子教材中还有许多。这样,是不利于帮助学生阅读、欣赏古文的。

    二十一、《登楼赋》

    教材226页[注]1:“这篇小赋是王粲于建安九年(205)在荆州登麦城城楼时所作。”麦城,在今湖北省当阳县东南,相传为楚昭王所筑。蜀汉关羽失荆州后,西保麦城。荆州,紧靠长江,而麦城在荆州西北方向百里之外处,邻近当阳,位于沮水、漳水会合处,两水在麦城附近合为沮漳河,再南经荆州流入长江。本文中的“挟清漳之通浦兮,临皋隰之沃流”句(麦城城楼临近着清清的江水,通向那河水流入长江的支流,背靠着曲折的沮水中的狭长的沙洲;北面是地势高而平的广阔原野,南面是低湿的水洼地区,其上有可以灌溉的河流)。漳水,在当阳麦城东,源出湖北南漳县西南,流经麦城与沮水相合;沮水源出湖北保康县西南,在麦城西,由西北向南流经麦城与漳水会流,两水合为沮漳河后再经荆州流入长江。荆州和麦城相距虽不太远,其间有沮漳河相连,但毕竟是两处地方,不能笼而统之地说成是一处。逻辑思维尤其要注意概念的准确性。

    二十二、《滕王阁序》

    l、教材231页[注]5注释“襟三江而带五湖”句:“襟,衣襟;带,衣带。”,此处应注明“襟”和“带”都为名词活用着动词的用法。

    2、232页[注]20对“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句中的注释,注中注明了“紫电青霜”的出处,而对“武库”则仅注释为:“武器仓库,这里引伸(笔者注:应为“引申”,此处“伸”为错别字)为军事韬略”,而未注明“武库”出处。应注明此语出自《晋书杜预传》:“朝言称美,号曰‘杜武库’,言斯无所不有也。”“王将军之武库”宜解释为:宾客中,武将们满腹韬略,就像座中的王将军那样。

    3、233页[注]45注释“穷睇眄于中天”中的“中天”为“长天”,此句意应为“在半空中(指在高阁上)放眼远望。”从句法结构上去分析,“长天”和它前面的介词“于”一起组成介宾结构,作动词谓语“穷睇眄”的补语,而并非作宾语,和下边两句句式一致。

    4、233页[注]49注释“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句,仅注:“云间:上海松江的古称。……”我们以为,句中的‘旧下”和“云间”皆为双关语意,既指眼前遥望到的‘旧下”、“云间”的景象,又暗指都城长安和古松江一带吴郡地区,表现视野之广,思虑之深。概念的内涵是很丰富的,应挖掘出来。

    5、“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句,233页[注]37仅注“鹜:水鸭”,其余只字未注。综观全文典故,有五、六十处之多。而对文中这一千古名联的注释,岂能如此敷衍?应重点注明其脱胎于南北朝时北周著名文学家庾信的《华林园马射赋》:“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王勃正是创造性地改造、发展了庾信的原句,又极切合于滕王阁上特有的远观景象,写得新颖灵动而大气磅薄,才使之成为
千古名联。借此处,编注者正可以强调一下继承与发展我国古代优秀文化遗产的大题目,遗憾的是却被轻轻忽视了。

    6、在[提示]中,编者仅从此文的积极性方面去分析,而未能站得更高地去批评其消极性。在此文中,王勃对各方面的人士,包括对当时建造此阁的滕王李元婴,对现任的洪州都督严伯屿,对过路的新州宇文刺史,对参与宴会的文武显要,各式人等,都竭尽了吹捧之能事;王勃笔下的南昌城,也全是一番繁华兴旺、歌舞升平的景象;王勃为自己不是有出息的名门子弟而自渐形秽,为自己有幸能参与如此高级别的盛大宴会而兴奋激动,大有受宠若惊之态,掏心扒肺之诚。其巴结之情,几乎已达到了肉麻的程度。

    《大学语文》的“编写说明”中是很强调对学生“增强人文精神的教育”,“强调人格的力量”的,而在本文中,中国古代知识分子身上那种正直清高,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传统美德,并未在王勃身上有丝毫体现;而封建旧文人的善于阿谀奉迎的低劣作风和慨叹人生无常、悲观宿命的消极情绪却表露无遗。他的际遇虽也值得我们后人的一点同情,但他对达官贵人们的巴结奉迎,对当时社会现状的涂脂抹粉,都应是令正直清高之士所不齿的。遗憾的是,就笔者所见,在中国文学史上,似乎至今也未有人批评过这一点。

    另外,在写作方面,此赋过于堆砌,过于追求语言形式的对仗。例如起句“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句(据笔者查阅:王勃原文为“南昌故郡”而不是“豫章故郡”)在内容上就不贴切。据史料记载,自汉高祖五年(前202年)至王勃作《序》时的唐初,一千八百年间,“南昌”一直是县名而并非郡名,一直到后来的五代南唐时才改为郡名,称“南昌故郡”实在是很牵强的。而“时维九月,序属三秋,”上、下句之间,语意又为重复等等。读王勃此文,使人颇感费力,就有如背着重重叠叠的石头在剧场里看戏一般,戏固然是好看,但看得却太劳神费力了。而这一点,愚以为,恐怕也正是中国封建社会那些喜舞文弄墨、爱炫耀学问的旧文人们所特别锤爱的。文章是文人们写的,此类文章也正是文人们读的,文学史又是文人们编的,所以才把这篇充满了文气、酸气(而不是骨气!)的文章捧得特别地高。以至后来的一些文人甚至牵强附会地乐于把这篇文章说成是王勃虚龄14岁时作的,而将其吹得神乎其神。今天,即便是对南宋伟大爱国词人辛稼轩的词作,我们在赞扬、肯定的同时,也还指出其有“掉书袋”的缺点(而辛翁词中对典故的运用,是那样地得心应手),那么,对这个王勃的这篇《序》,为什么不可以实事求事地指出他在文中所表现出的人品上和写作上的毛病?今天,我们让当代的大学生们阅读、欣赏古文,难道不应该实事求事、一分为二地加以分析,肯定、发扬其积极因素,批判其消极因素?

    二十三、陈子昂《登幽州台歌》

    对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的分析,愚以为过于简单,疏漏陈子昂和王勃都生活于初唐时代。陈子昂的诗作骨风刚健,语言质朴自然,绝无矫揉造作、雕琢粉饰之病。他对齐、梁时代形式主义的宫体文风深恶痛绝,在理论和创作实践上,都表现了旗帜鲜明的创造精神。他关心国家政治,屡次上书朝廷指论时弊,因而招致权贵忌恨,最终被诬陷下狱并死于狱中。无论是他的人品还是文品,都是十分难能可贵的。《登幽州台歌》节奏整齐而又富于变化,既有诗的韵律,又比较活泼、洒脱,这对于表达诗人那种奔放昂扬的感情是很合适的。短短的二十二个字的诗篇,却涵盖了极丰富的内容。一千多年来,才引起了读者无限的遐想和强烈的共鸣。诗的情调虽显悲枪,但极其感人,自然可信,而不似王勃文中的那种忸怩作态,哗众取宠。《登幽州台歌》不愧为开创一代诗风的文坛先驱之作,而《滕王阁序》则相形见拙了。

    愚以为,编者如能将《滕王阁序》和《登幽州台歌》的创作风格作一比较,岂不能进一步调动当代大学生们阅读和欣赏古代文学作品的学习兴趣?岂不能给当代大学生们在写作上以至人生道路上以更多的启迪?

    二十四、李华《吊古战场文》

    l、教材211页[注]6 注释“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句中的“黯兮:黯然,心神沮丧。惨悴:凄伤”。我们以为,此句为写景句,“黯兮”,应指古战场上天昏地暗的景象,而不是直接写人的心情的;“风悲日曛”为拟人化描写句,同样是描写古战场景象的,而不能直接注释为人的神情。

    2、教材243页[注]43注释“当此苦寒,天假强胡,凭凌杀气,以相剪屠”句中的“凭凌”为“欺凌”。从句法结构上分析,“欺凌杀气”,“欺凌”的对象竟然是“杀气”,显然是讲不通的。我们以为,这里的“凭凌”应通“凭陵”,即凭借,倚仗之意。“凭凌杀气”和上文中的“当此苦寒,天假强胡”,和下文中的“以相剪屠”相联贯,即指:胡人凭借(或倚仗)着那时已为他们日常所习惯了的(而南方的汉军却极不相适应、忍受不了的)北方苦寒、肃杀的天时、地气而行凶杀人。“欺凌杀气”同样犯了逻辑思维上的错误。

    二十五、张若虚《春江花月夜》

    1、教材256页[注]6:“青枫浦,一名双枫浦,故址在今湖南浏阳县境内。”257页[提示]中又写道:作者以月光统摄群象,描绘了潮水、波光、花林、沙滩、夜空、白云、青枫、闺阁、海雾等一系列景象……。前文中说“青枫浦”是湖南浏阳的一处地名,后文中又说是海边的景象。张若虚是扬州人,他熟悉江海相通处的景色,这是很自然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所写明明是滚滚江潮和浩浩海浪,是江海融成一片之地的月下景象,注释中却将“青枫浦”注为远离长江、大海的湖南浏阳乡下的一处地名(笔者想: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唐朝初年,张若虚是否知道浏阳乡下有那么一个所在?),其逻辑思维之混乱,真已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2、256页[注]10“浦:原指大江大河与其支流的交汇处,此指离别场所。”本教材258页《汉江临泛》注4:“浦:水道两边。”266页《登楼赋》注6:“大水有小口别通曰浦。”同一教材,三注互不统一,明显违背了思维规律中的同一律。我们以为,将三注统一起来注释“浦”,泛指水边,或河流人江、江河人海处即可。“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二句,宜理解为:以“白云一片去悠悠”的动态,象征征人的远去,以“青枫浦上不胜愁”渲染无尽的离愁,“青枫浦”则不必过于落实。写“青枫”而不是“红枫”,这才和“春江”一致,“青枫浦”即是长着青青枫树的春江水边。泛指遥远荒僻的春江水边,亦即游子飘泊之地。下文中的“扁舟子”则泛指孤舟飘零的游子,“明月楼”泛指闺阁楼中的思妇,都非实指。

    (顺便讲一下,对张继《枫桥夜泊》中“江枫渔火”的理解:也不能将“江枫渔火”理解为“江边的枫树和江上的渔火”。其实,枫桥下面的水面窄窄的,是不能称之为“江”的。再则,在“乌啼月落”的黑乎乎的夜色中,又怎能看清江边的枫树?从逻辑思维上讲,也说不过去。据我们理解,“江枫”乃是寒山寺旁小河上的两座桥—江村桥和枫树桥的代称,“江枫渔火”是指江村桥和枫树桥一带河面上的渔火,而非别的。费孝通先生“三下江村”的江村,指的正是苏州乡下,而不是长江边上的一个村子。解释古诗,不能只望文生义。一定要做到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3、256页[注] 20注释“落月”句中的“落月的余辉”应为“晖”。“耀”指较为耀眼的光芒,“晖”则指比较柔和的光线,阳光。如李白《春日独酌》中“水木荣春晖”的“晖”,指春日和煦的阳光,孟郊《游子吟》中的名句“谁言寸草心服得三春晖”,则进一步以三春时节和煦的阳光,比喻慈母的柔爱。

    4、对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问题,应予以必要的强调。

    张若虚是初唐后期和贺知章、陈子昂同时代的诗人。贺、陈等人的诗作较多,在当时就颇负盛名;而张若虚留诗很少(现仅见两首),但他的《春江花月夜》却以“孤篇压倒全唐之作”,在中国文学史上确立了其不朽的地位。为什么如此?教材[提示]中未作任何提示。我们以为应予以必要的补充和强调。

    《春江花月夜》是乐府《清商曲·吴声歌》旧题,据说也是那位以创制靡靡之音《玉树后庭花》而闻名的陈后主叔宝所创制的,隋炀帝也曾写过这个题目,但那都是些浮华艳丽的宫体诗。张若虚这首沿用的虽然是旧题,写的也还是自《古诗十九首》以来屡见不鲜的游子思妇、抒发离愁别绪的旧题材,但诗人却以不同凡响的艺术构思,放笔纵揽,尽泻春潮大江于笔端,构造出了鸿篇巨制,开拓出了新的意境,表现出了新的情趣。诗中,月夜的清丽和情怀的缠绵,春江的悠森和思绪的邀远臻于高度完美的统一,所描绘的境界和所渲染的艺术氛围达到了深度的结合,净化了人的情感世界,扫荡了百年间梁、陈、隋、唐宫体诗所留下的阴履。诗人不仅以清丽动人的妙笔,出色地描绘了一幅多姿多彩的春江花月夜的巨幅画卷,而且结合对宇宙奥秘、人生哲理的某种探求,集中抒写了民间大量存在的离别相思之情,并把这种使人强烈共鸣,具有典型意义的“人之常情”描写得如此真切深沉,上升到了一定的哲理高度,这就大大突破了宫体诗的狭窄天地。它的美学时代色彩集中代表了初唐人的审美理想和审美心态。张若虚和陈子昂等人的呈现出新的诗风的作品,开拓了盛唐的诗路,成为盛唐美学的重要奠基之作。张若虚的这首诗在中国文学史上继往开来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闻一多赞美该诗是“诗中的诗,顶峰上的顶峰。”(见闻一多《唐诗杂论·宫体诗的自赎》),绝非溢美之辞。明确了该诗和宫体诗的关系,正可以借此领会文学上批判与继承、发展与革新的道理。所以,我们以为,教材[提示]中竟全没有提到张若虚《春江花月夜》在文学史上所作出的突出贡献,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应予以必要的补充和强调。

    二十六、王维《汉江临泛》

    教材259页[注]5注释“留醉与山翁”句中的“与”:本义为交游,这里是仿效之意。此种说法不确。“与”的繁体字是“舆”,本文是交接而非“交游”。诗中宜作介词“跟”、“同”、“和”等讲。此处的介宾结构“与山翁”作动词“留醉”(连动式谓语)的补语。“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的句意为:时逢襄阳一带好天气好风光,自己愿意留下来与像晋朝镇守襄阳的山简那样的人在一起尽兴地饮酒游乐。而不必再多绕个弯子将“与”注释成“仿效”。

    二十七、《望天门山》

    教材261页[提示]中讲:“诗题为《望天门山》,写诗人乘舟溯江而上时的远望景观。”

    《望天门山》是历来为大家所熟悉的大诗人李白的一首七绝,曾多次被选入中、小学课本,这次又被选人了改编的《大学语文》。愚以为,现在需从更高的层次上去理解。诗中写的是“望”中之景,那么,首先要解决的是,诗中的“望”,究竟是“溯江而上”时的“望”呢,还是顺流而下时的“望”?从总体上讲,万里长江由西向东流,如果诗人乘舟顺江东下,过芜湖至当涂县、和县的东、西梁山之间的江面时,船忽然往偏北方向转了个大弯子,说是“至此回”,那则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而如果是“溯江而上”的话,那么说“碧水东流至此回”就显得很别扭了。“天门中断楚江开”,着重写浩荡东流的长江冲破山体的隔挡、奔腾而出的壮阔气势。这和诗人在《西岳云台歌》中所描绘的黄河奔腾而下、冲破山的阻拦的壮阔态势颇为相似:“巨灵咆哮擎两山(指黄河以西的华山和河东的首阳山),洪波喷涌射东海”,显示出一泻千里,冲决一切障碍的雄奇力量。而如果是“溯江而上时的远望”,岂能显出如此的气势?诗的前两句着重从江与山的关系落笔,如果说,前句重在表现水的声势,那么,后句则重在显示山的力量:水能冲开山的阻挡而一往无前,奔流到海;山亦能使水转向,让大江在此拐个弯“至此回”了。这正如课本[提示]中所写,“‘至此回’明写水势,暗中表现山的雄强伟岸:万里长江受此阻遏而呈回旋之势。水势山形相互映衬,构成生动宏阔的画面。”

    再看绝句的第三句,“两岸青山相对出”,这一动词谓语“出”字,使原本静止不动的山带上了生命的动态美:轻舟顺流直下,从上流处箭也似地往下游驶去,诗人置身于飞舟中望着远处被大江一分为二的天门山,巴不得去亲抚它们;而一对青山也似乎正张开了双臂,扑上来迎接诗人,拥抱诗人!而如果是如课本[提示]中所说的是“写诗人乘舟溯江而上时的远望景观”,那,逆水行舟,船速甚慢,诗人“望”中的青山,只是缓缓移近,似老者迈步,很明显地,也就显示不出“相对出”的迅速动感,表达不出舟中诗人的惊喜愉悦之情了。

    对绝句的第四句“孤帆一片日边来”的理解,需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诗人的立足点究竟是在从“日边来”的“孤帆”上,还是在和“孤帆”相对而驰的船上?二是“日边来”究竟是从东边日出处来,还是从西边日落处来?对诗人的立足点问题,有些注书中注为诗人自己是站在从“日边来”的“孤帆”上,本教材中则避而未注。愚以为,全诗都是写的“望”中之景,包括“天门山”、“碧水”、“孤帆”在内,也该都是“望”中的壮观景色。诗人写此诗的立足点和方向感,应同《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中的名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一致,“孤帆”、“碧水”、“青山”同样是诗人远望中的壮丽景色。诗人在过了天门山之后继续向前直观,“孤帆一片日边来”—远远地望见一片孤帆,从水天相接处的霞光中徐徐驶来,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日边来”中的“日”,究竟是东升之旭日呢,还是西下之夕阳?在古时候,如果已到了日落西山之时,江上的远行之舟也该靠岸下锚过夜了,继续在江上夜航那可是很危险的事;而旭日东升之时,则正是江上出行的大好时光。诗人乘舟顺江而下,遇见对面的风帆正从初升朝阳的霞光中驶来,那帆船就好像出自太阳升起的地方似的。面对美丽的江景,诗人不由放声吟诵,这和“早发白帝城”中的行船方向和精神状态该是一致的。而如果是“溯江而上”,“望”中的则是夕阳中驶来的船了。夕阳之下,就意境来讲,则显得比较萧瑟。再则,古代说“日边”,也多指日出,而非指日落之处,这大约是通行的道理。(李白诗《行路难》(其一)有诗句:“闲来垂钓碧溪上,忽逢乘舟梦日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很明显,诗中的“日边”一样是指日出的光明之处,表现了诗人在困境中对前途的坚定信念。从逻辑思维角度来讲,据“孤帆一片日边来”句而作出诗人是“溯江而上”的判断,实在也很牵强、很武断的。

    二十八、《新城游北山记》

    教材263页[注]13注释“篁蓧仰不见日,如四五里,乃闻鸡声”中的“如”为“将近”,似为不妥。

    首先,“将近——四五里”,“四五里”本为约数,前面还要加“将近”来限制,岂不多余而又别扭?此属逻辑思维中概念限制不当的错误。再则,在古汉语中,“如”的一个基本用法,就是当动词谓语用(如《鸿门宴》中“沛公起如厕,”《三国志·吴主传》:“权将如吴”等)。从意义上理解,“将近四五里”,也就是还不到四五里;而走了四五里,是已经将四五里山路迈过脚下了,人在崎岖的山道上已克服的险阻,已取得的成绩,要比“将近”,也就是不到四五里要大,和下文“乃闻鸡声”中的副词“乃”(才)互相之间的呼应也才显得更协调一些,更合理一些。所以,我们以为,将“如”注释为“将近”是不妥当的,是多此一举。

    限于篇幅,暂写这些。

    以上所述,仅为笔者近年来在教学新编《大学语文》的过程中就教材上的注释和提示中碰到的一些问题,谈了个人的一些具体的看法。这些看法,很多是很不成熟的,也许其中就有不少谬误。不过我以为,对文章,尤其是对古文中的一些语句,我们今天如果能够多从逻辑思维的角度(即概念的准确与否,判断的恰当与否,推理的合理与否等方面)去考虑、去辩析,其中的不少问题是会理解得更妥当一些,也更省力一些的,有些问题甚至会迎刃而解。笔者过去已在这方面作过一些尝试。现在就新编的《大学语文》中的一些问题进行一些探讨,也仅是一种尝试而已。现冒昧地将它们提出来,以就教于编写教材的有关专家们,并和执教本教材的老师们一起商酌,和学习本教材的同学们共同探讨,以期新教材能编得更加完善,更上层楼。

    (作者单位:南京广播电视大学江宁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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