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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葵:一帘幽梦——浅析苏轼《江城子》
【时间:2008/11/28 】 【来源:黔东南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6年2月 】 【作者: 陆葵】 【已经浏览4293 次】

  [摘 要] 这首词是苏轼为怀念亡妻王弗而作。苏轼多年外任,始终悒郁不得志,夜里梦见亡妻,凄楚哀惋,于是下这篇著名的悼亡词,从析梦的角度表达苏轼的内心世界。

  [关键词] 相思;悼亡;幽梦;难忘

  在中国的怀乡怀人诗中有永远做不完的梦,给一代代诗人带来最蕴藉最细腻的人生经验。有时只是片刻的慰安,如岑参《春梦》:“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有时则是长久的煎熬,如黄庭坚《思亲汝州作》:“五更归梦二百里,一日思亲十二时”;有时“梦中也难寻觅”,如张潮《江南行》:“妾梦不离江上水,人传郎在凤凰山”;有时惟有希企梦中相遇,如罗公升《戍妇》:“夫戍关西妾在东,东西何处望相从。只应两处秋宵梦,万一关头得暂逢。”但极悲哀的莫过于相遇的只是魂魄而已,所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中人”。(陈陶《陇西行》)而放声高歌“大江东去浪淘尽”的豪放词人苏轼,在满腹豪情奔放不羁之中,也存在细腻柔婉的一面,我们从他那曲曲黄钟大吕中也听到了一首娓娓韶秀之音。那便是苏轼为怀念亡妻王弗而作的《江城子》。全词以一帘幽梦,抒写了对亡妻真挚的爱情和深沉的思念,充满了一种凄婉哀伤的调子,展现了一个凄凉的境界。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是“梦”的基础。词人在上阕便写尽了相思之苦。虽然亡妻已经过去漫长的十年了,但词人对亡妻的怀念仍然极其深沉,这是因为苏轼与王弗生前的感情是相当深厚的。我们从苏轼《亡妻王氏墓志铭》中可以发现:“……君之未嫁,事父母,既嫁,事吾先君、先夫人,皆以谨肃闻。其始,未尝自言其知书也。见轼读书,则终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后轼有所为于外,君未尝不问知其详。曰:‘子去亲远,不可以不慎。’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轼者相语也。轼与客言于外,君立屏间听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辄持两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与是人言?’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与人锐,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将死之岁,其言多可听,类有识者。……”苏轼19岁与同郡王弗结婚,嗣后出蜀入仕,夫妻琴瑟调和,甘苦与共,那时王弗才16岁。她温柔貌美贤惠知礼,聪明沉静,常陪苏轼书,“终日不去”。她常劝苏轼不要同那些见风使舵、完顺应苏轼的意思说话的人交朋友。可以说王弗是贤妻结婚10年,苏轼经历太多,王弗的诤言使他获益不少。轼的豁达,让王弗的才华得以显露,王弗的温厚机敏使轼如鱼得水,两人爱恋日深。可王弗却红颜薄命,于宋宗治平二年病逝。人来到这世间据说是为了寻找自己另一半的,找到了却又失去情何以堪?那种心痛又岂是肉的撕裂所能比拟?人间至悲至惨莫过于此吧。苏轼俪情深,心痛欲绝,10年青衫,任黄叶风雨青楼关弦始深情不渝。
  
  词一开篇便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与妻子生死相已经整整10年,已经日久年长,而苏轼对妻子的思念也非一日两日,这是一种缠绕心间、摆脱不掉的思绪,寥寥字,怎能表达他10年来的相思之情之苦之久远?怎能达苏轼对王弗的深厚的感情?纵是千种情思,万般哀愁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表达他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用柳永的话说就是:“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但是,苏轼毕竟是一位大词人。他在这里化无知为知,道尽其相思之苦。亡妻已逝10年,照一般常理来看死者己逝不复存在于世间,死者是没有知觉的,是无知的但在苏轼的情感中、笔调下,将亡妻写成了有知。苏轼“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道出词人与妻子年来是互相遥念却杳无消息,本来是时时思念,在这里偏说“不思量”,然而不思量尚且“自难忘”,可见这是一怎样的相思之情。词人顽固地感到她的存在,苏轼怀念子,也相信妻子也在想念着他。苏轼与妻子彼此明明是死异路,但他偏认为仅是千里遥隔;妻子明明早已为故眉山下的尘土,而他偏偏苦苦地挂念她、怜惜她。这是人对妻子的永远不能忘怀的爱。词人不能接受妻子是知亡灵的现实,妻子在词人的感情深处仍然活着,有生命、有情思地活着,而且与词人还有着潜存于心灵深处的情感交流。他担心“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王弗死后的10年,父亲去世了,这对苏轼来说,打击巨大。再加上他又因为反对王安石的某些新法而屡遭贬黜,宦海沉浮,这番沧桑历尽的悲苦,使苏轼不再年轻豪气,显得苍老与憔悴。所以苏轼虽然相信人死灵却在,潜意识中盼望能再次相见,可是又担心妻子看见现在的自己会伤心难过。这是多么复杂的感情,这是多么深厚的情感。生者与死者虽然幽明永隔,感情的纽带却结而不解,始终存在。正如《宋词宋诗短论》所说:“这首词的艺术感染力首先也是最主要的就是在于早已亡故的妻子依然活在词人心底。……在他的词中,妻子总是作为一个活的形象。”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死者不能复生,相见绝无可能,孤坟又远在千里之外的眉山,凄凉无处可说,只能思,无尽的思。所以生与死,情感与现实的矛盾,希望与绝望的纠葛,这一切都无情地咬噬词人的心。使词人心力憔悴,伤痛至极。这是苏轼长久郁结于心的深长的悲叹。这一切终于成全了一场梦。
  
  因“思”而成“梦”,“梦”是“思”的幻化。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写唐玄宗“孤灯挑尽未成眠”时,很想在梦中见到杨玉环,有“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之句,久别相见无门,希望在梦中一见,是人之常情。阴阳相隔,重逢只能期于梦中,也只有梦是没有时空限制的,可以超越一切的界限和有限。下阙之中,词人写两人梦中相见,“夜来幽梦忽还乡”,一“幽”字来修饰梦,写出了梦境之缥缈朦胧。梦可以超越时间、空间,也可以打破冥冥世界与人间社会的幽隔。而“忽”字写出了千里归乡之快速,亦写出了与亡妻相见之容易。平时多少个日日夜夜,想望殷切而不可得,现在倏忽之间就变成了事实,这不是太快也太容易了么?唯其太快太容易了,便依稀透露出这不过是一种虚幻不实的梦境。入梦是轻快的,所表现的感情却极为沉重。仔细吟咏,不难体味出隐含其间的亦喜亦悲的复杂感情。从现实的孤独惨痛,转入梦境的甜美,由实而“小轩窗,正梳妆”开始了苏轼的梦境。选取妻子生前闺房生活的细节来描写,凸现妻子对镜梳妆的场境。10年之前,夫妻和谐,风华正茂,仕途坦直,幸福美满。看王弗临窗而坐,对镜梳妆,是苏轼熟之又熟,难以忘怀的。如今,一又在眼前,此人再次见到了阔别10年的妻子,可是却没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也没有当年的欢乐,更没有相逢相识,却只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酸甜苦辣霎时上心头,10年来的人世变故,尤其是心理上的创伤,千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相互在这默默无言中倾诉10年的苦,生离死别后的无限哀痛。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活的磨难,对于无意识的梦境,同样起着潜在而深刻影响。

  梦是甜蜜的,所以人们不能没有梦,人间本已太多雨太多痛苦,若没有了梦岂不成了又一个悲惨的地狱,又有何乐趣?然而梦醒后之后呢?就像是“借酒浇愁愁愁”,梦醒后是更多的凄凄迷迷的痛苦。就像崔涂在《春旅怀》中所写“蝴蝶梦中家万里,杜鹃枝上月三更”,刘秉在《江山寄别》中所说“梦断故山人不见,晓来江山数青”。苏轼也是同样,“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梦中情景,何等真切,醒来却一切化为乌有,便又重陷入死相隔、渺茫不见的深沉的悲哀。遥隔千里,松冈之下,人长眠地底,冷月清光洒满大地,这是一种怎样孤寂凄的情景啊!身处此情此景之中的亡妻自然是悲痛难言,念及此情此景的诗人亦不免肝肠寸断。真是惊醒处只窗内寒灯,窗外冷雨,心头残醉,镜中华发。多情的伤心只能面对一轮孤月,泪洒千行。梦是虚幻的、缥缈的,但我们更应看到梦中人的感情是真挚、深沉,实实在在的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借助于梦境的虚幻与缥缈,才格地显得情真意切。以虚映实,虚中见实,使虚幻与现实映衬,把词人痛苦的感情推向高潮。
  
  全词以“记梦”贯穿全篇,感情的表现,在梦前和梦中前后一致;而随着入梦和梦醒,又一步步深化:死别,相苦;相思不见,无处话凄凉苦;积思成梦,幽梦话凄凉亦苦梦醒而只剩得冷月松冈,则更苦。全词凄婉哀伤,出语苦,真可说是一字一泪!“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期。”苏轼将梦境与现实交融而为一体,浓郁的情思与率的笔法相互映衬,既是悼亡,也是伤时,把哀思与自叹和,情真意切,哀惋欲绝,实在是悼亡词中的佳作。
  
  (责任编辑:杨学军)

  (陆葵:宁波大学基础教育学院,浙江宁波31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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