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语文非常道之十

    大学语文编了一千多种教材，从消极的角度看这是一种春秋乱象，从积极角度也可说是中国语文教育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实验活动。中小学语文争论语文是什么，停留在“一语Ｎ文”的玄谈，很难编出专门教材来进行验证。1956至1957年中学语文曾短暂模仿苏联编写“文学”“汉语”分科教材，不久中苏关系恶化，人教社参编教材的14人被打成右派，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相比之下，大学语文的处境真的好多啦，除了一种大学人文读本被批评，其它教材尽管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基本都安然无恙。

    于是大学语文便有机会将“一语Ｎ文”付诸实践：“语言文字”有贺阳的《大学汉语》，是一种不同于中文系汉语的大学语文教材；“语言文章”有陈洪的《大学语文》，标举“行大姓语”和“好文章”理念；“语言文学”有王步高的《大学语文》，以文学史为纲，坚持“双超”（超需、超难）理论；“语言文化”有温儒敏的《高等语文》，25个文化专题，囊括了孙子兵法、九章算术、武侠小说等等；“语言人文”有徐中玉的《大学语文》，连续几个版本都坚持一种“人文主题”单元体例……还有种种在中小学语文教材中不可能出现的尝试，譬如魏饴教材以“听、说、读、写”为基本框架，许多教材把文学和应用文分为上下编或上下册，而笔者教材则尝试母语高等教育理论，以为天下文章一分为二，一为实用文，一为艺术文，语文教育就是以实用文学习母语规范，以艺术文学习母语艺术，是规范与艺术的统一。

    这些教材留下了宝贵的研究资料，需要我们仔细梳理分析，需要开展批评争鸣，从这一方面说，大学语文教材“书评”不开展，不能不说是一件憾事。笔者所见某发行量极大的教材，面对众多批评商榷意见不为所动，依然一版再版我行我素。笔者也曾写过一篇书评，批评某教材的草率，结果提供教材的青年教师被校长勒令向教材主编道歉。

    其实大学语文每一种教材都是可以批评的，包括笔者主编的教材，百花齐放和百家争鸣是一体两面，不可或缺。譬如笔者就常常扪心自问：

    论语，哲学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史记，历史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水经注，地理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诗经，文学怎么教，语文怎么教？

    把语文讲成文学，讲成历史，讲成哲学，这是大学语文和中小学语文普遍存在的问题。语文是一门形式训练课，它以其它学科的内容为内容，而给它们以语言形式。讲内容就等于讲其它课，只有讲形式才是讲语文。问题是内容好讲，形式不好讲。歌德说：“内容人人看得见，涵义只有有心人得知，而形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秘密。”

    中国传统教育曾经解决了形式问题，那就是文言文。而现代语文学科一直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形式。现在笔者从“历史怎么教，语文怎么教”这样的角度提出问题，相信可以化难为易，大家只要一个一个去研究，去实证，其中一定有统一的答案，这就是现代语文学科的新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