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感到有些沉重。因为“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五常”[1]与“三纲”[2]一样，被认为是“维护封建专制和宗法等级制度的得力工具，也是束缚人民的精神枷锁”[3]，“不把这种东西打倒，什么新文化都建立不起来的”[4]。客观而论，中国传统文化中，确有糟粕，也确有精华。我们只有客观分析，深入研究，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古为今用，才符合中央提出的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和优良道德传统的方针政策。用今天的政治、道德标准审视“三纲五常”，我们认为“三纲”是糟粕，应批判弃用，而“五常”则需要继承和发扬。尤其在应用文写作领域，应认真学习、研究、继承、发扬“仁、义、礼、智、信”的精神，将其作为应用文写作过程中的道德规范。下面结合应用文写作中的一些典型实例，对“仁、义、礼、智、信”作简要说明和论述。
仁
是孔子思想道德的核心内容，其最基本的精髓是“爱人”。后经孟子、董仲舒等儒家诠释，仁作为“五常”之首，成为为人的根本。不仅对他人应该关心和爱护，以人为本，“亲亲而仁民”，而且推广到对自然界一切生灵和万物的爱，“仁民而爱物”。这种仁爱的道德思想对当今应用文的写作仍有借鉴价值和指导意义。因为“仁”的精神就是人性与人道的精神，就是以人为本的精神。中国共产党十七届一中全会以来党和政府的文件，多次强调以人为本，就是对“仁”的精神的继承和发扬。尤其是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的取消农业税的“决定”，就是典型的“仁政”性公文。几千年来农民种田纳税，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当今党和政府不仅取消农业税，而且种田还有经济补贴。这正与董仲舒提出的“人之法在爱人”[5]是一脉相承的，因而得到八亿农民的衷心拥护。但亦有少数地方政府出台的行政应用文与“仁”背道而驰，影响了政府的形象。如福建省平和县的一份红头文件规定，如果没有初中毕业，则不能结婚。细读感到其出发点是为了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但其内容不仅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中的有关规定，而且很不人性化。孔子说“食色性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取得初中毕业证书就不准结婚，就不开具劳务证明，这是侵犯个人婚姻权、劳动权的不仁行为，必然使公文的权威性和政府的形象受到严重影响。
义
作为儒家所倡导的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基本道德准则之一，其核心是“正义奉公”，对个人而言，则是“正我”，坚守原则，公平正义。如果说“仁”是用以待人的，那么“义”则是用以律己的。信守“天下之公义”，把“义”作为人的立身处世之本。凡是合宜的、合理的，合乎社会、大众利益的就应勇往直前地去做，“舍生取义”，保持人格尊严，以维系社会的公平正义。虽然不同时代、不同社会有些“义”的具体内容会有所不同，但信守“天下之公义”的共性没有改变。直到今天，党和国家依然提倡公平、公正、公开、公益，重新唤起人们“义”的自觉和信念，也就是要求树立道德正义的原则立场。2010 年 12 月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下发的 《关于严肃换届纪律保证换届风清气正的通知》，就是从组织内部严明纪律、严肃教育、严格监督、严厉查处、严加考核的“义举”。和谐社会要培养公民对“义”的自觉和信念，树立道德正义感和道德原则立场，这恰恰是完善市场经济社会不可或缺的补充和保障。如果没有基于“义”的道德，不把“义”当回事，人们对利的追求就会不择手段。为什么苏丹红、地沟油、三聚氰胺奶、重金属大米、毒蘑菇、染色馍、瘦肉精等的不义之财有人敢谋，坑蒙拐骗、假冒伪劣、浮夸造假之风愈刮愈烈，一方面是“义”的道德底线被突破，另一方面是权力的失范。有权即有义务、有责任。在应用文写作中，如有“义”的担当，才不会出现“上访未经许可要扣口粮钱”（见 《湖北日报》2010 年 12 月 9日）、“不是处女不分地”（见《长江日报》2011 年1 月 21 日）、“ 局长儿子未毕业安排进财政局 ”（见 《楚天都市报》2010 年 12 月 27 日）、“举报高官子女作弊的王鹏被‘跨省刑拘’”（见《湖北日报》2010 年 12 月 3 日）、“禁止农民工上访讨薪”（见凤凰网资讯 2011 年 5 月 9 日）等有违行政司法道义的“规定”、“通知”、“批示”等应用文。
礼
在儒家看来，礼不仅包含典章制度、宗教仪式、社会习俗、礼仪规范，而且在礼的程式化、规则中体现出社会道德功能和意义。有人认为，在“五常”中，仁、义、智、信侧重于内涵，而礼更多的是一种外在的表现形式。把仁、义、智、信比喻为内在美，把礼比喻为外在美，从历史发展的轨迹来看，不无一定道理。自古中国就被称为礼仪之邦，为人处事都讲一个“礼”字。而“知书达礼”、“彬彬有礼”、“礼尚往来”、“克己复礼”等已成为国人耳熟能详的词汇了。我们对于“礼不下庶人”、“名位不同礼教有异”等上下尊卑的封建等级观念和繁文缛节的礼仪要抛弃，但对礼中的“尊重”、“遵守”、“恭敬”、“辞让”、“谦让”和“礼之用，和为贵”的核心内容，仍可以借鉴、袭用。在应用文写作中，无论是对上级或下级机关行文，还是对不相隶属机关行文，贯彻礼中的“尊重”、“遵守”、“恭敬”、“谦让”、“和为贵”的精神，就会达到好的或意想不到的效果。武汉市两任政府都发布了“禁麻”（“麻”指麻木，一种载客三轮摩托车）通告，也没禁下来。李宪生任市长后，针对这一既影响市容又易引发交通事故的顽疾，也发布了
“禁麻”通告，结果仅用十天就禁止了。为什么？这份“通告”有礼数，得到近四万辆“麻木”车主的支持和赞成。
智
儒家崇尚知识，尊重智慧，追求真理。孔子说“知者不惑”，这就道出了一个重要的人生价值取向，体现了对于知识和智慧的尊重。在公文写作中，撰写者只有善于学习，储备多学科的知识，才有可能写好公文。同时，除了具备良好的职业道德外，公文撰写者还应具有政治学、社会学、管理学、经济学、心理学、法学、史学、写作学、调研学、信息
学、哲学等方面知识，以及较高的政策水平和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尊重知识，善于学习，办文、办事才不会疑惑、迷惑，才不会撰写、颁发严重违反 《党政领导干部选拔运用工作条例》的“投资 1000 万元可享受‘副县级待遇’”的通知 （见人民网2005 年 7 月 19 日）、“ 下达喝酒、抽烟任务”的决定（见荆楚网 2009 年 5 月 3日）、“春节前后休假扣 3 倍工资”的通知 （见《长江日报》2011 年 1 月 21 日） 等等违法、违规、违纪的公文。
信
信即诚信。从孔子提出的“足食、足兵、足信”的治国方略和“民无信不立”的德治思想，到《中庸》中说“诚”是“天之道”，“诚之”是“人之道”最高原则，证明诚信是中华民族传统道德的精髓。几千年来儒家把诚信作为人的基本道德，作为为人处世至高无上的价值标准。故儒学典籍中明示与人交往要“言而有信”、“民无信不立”、“言忠信，行笃敬”，才能立身，才能治理国家。公文写作中，公文撰写者要注重自身人品，以诚信为正鹄，不诚之言、不诚之事羞而不为，那么，这样的公文一经颁发，不仅会得到大众的信任、支持，而且执行起来也顺利。上世纪 50 年代“大跃进”时，亩产一万多斤水稻和亩产三万斤红薯的报告，不仅使百姓对当地官员失去信任，而且导致公民对政府行政活动的冷漠和疏远。正如曹雪芹所言“假作真时真亦假”，严重损害了政府的权威，影响了政府行政职能，增加了政府行政成本。公文写作中的诚信道德要求，首先是要尊重事实，实事求是。这就要求应用文写作者深入实际调查研究，倾听群众意见，真正克服那种“不怕脱离群众，就怕脱离领导；不怕脱离实际，就怕脱离政策”的奴颜媚骨、不负责任的坏风气。其次是要忠于职守，信守承诺，敢于承担责任。公文一旦颁发，就要坚决执行，及时监督检查。一旦出现问题，要勇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
最后需要强调的是，仁、义、礼、智、信既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为人处世的理念，也是儒学理论的精华。五千年来文脉的世代相传，正是得力于这种理念具有向上的兼容性和与时俱进的开放性。目前应用文写作研究价值取向与评价标准的同质化，是应用文写作研究创新思想的障碍。而对传统文化的自信与自觉，在跨越古今中外文化对话的基础上，推动应用文写作研究创新发展，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共同任务。而研究“五常”对应用文的写作理论发展的影响、启示、借鉴，是承前启后的基础工程，诚请更多的同仁关注和参与这一工程建设。
注释：
[1] 五常：是指仁、义、礼、智、信。
[2] 三纲：是指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
[3] 王炳照 、阎国华 《中国教育思想通史》，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4 年版。
[4] 《毛泽东选集》，人民出版社 1967 年版。
[5] 董仲舒《春秋繁露·仁义之法》。
（武汉东湖学院传媒与艺术设计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