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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3日
与湖北大学杨剑波、武汉大学徐绍建、吴天明、华中师范大学吴满珍、湖北工业大学周金声、武汉船舶学院周治南等九人，在汉口火车站会合，乘K413次去南京。
8月24日
住进东南大学榴园，住宿210元/天。
上午和陈灏步踱去玄武湖，乘电瓶车浏览。玄武湖原为明代汉王后花园，现在湖上六洲，古迹全无。明清城墙沿湖仍有一段，较西安城墙明显更薄更残破。
离开玄武湖乘市内公交游1路去总统府。自此上午10时一直游到下午收园关门，对比文字、照片和书籍，基本看清了各处遗址。
总统府历史悠久，包括了三个内涵。一是江宁织造署旧址（我想起了曹雪芹，想象在西花园湖边玩儿），后改为两江总督署。两江总督声名不小，此管理体制是太平天国战乱后，清皇室下地位削弱、无力一览大权的结果。首任为曾国藩，左宗棠也曾担过此任。遗址建在太平天国“天王府”的废墟上。二是太平天国天京（清为江宁、明和民国为南京）洪秀全的“皇宫”，天王府。据说当时尽拆城里庙宇、城郊皇陵（明孝陵）砖石木料所建。三是1927年林森的国民政府、1949年蒋介石的总统府。
现总统府旧址为此三种线索供人参观，实际更为复杂丰富。中间至少还夹有孙中山军政大会当选总统时的临时大总统府（后让位给袁世凯）；另外，还有日伪南京政府所在。
故南京自三国东吴建都石头城，到东晋，到宋齐梁陈（东南大学榴园背后，至今还有一棵“六朝松”，前身中央大学将此松写入校歌，至今还在台湾中大校园传唱），到中华民国首都，中间还有明初朱元璋建都。故南京称曾经“六朝十府”。
总统府后门为行政院大门。林森主席1937年建成国民政府办公大楼，又称“子超楼”。楼内楼梯陡峭，走廊狭窄，办公室套间迥小（总统办公室）。但是，当年这座五层楼高却为当时南京城最高处所在，站在楼顶可以俯瞰全南京。可见当时三亿九千万人口的中国、世界第三大国财力物力之逼仄。
总统府实为三条并行线。中轴为主体。第一进（天井）大堂为起点，为曾国藩在天王府废墟上修建之大堂，江南风格，功能实为一个过道性质的大厅，上悬逊中山手书“天下为公”大匾。
二进为两座西洋风格小楼围起小院。洋房奶白墙壁鹅黄描眉，巴罗克风格，为军阀据江苏时所建，功能为总统会客，接见外宾之所。
三进主体则为总统办公楼五层高的“子超楼”，姜黄色又称“黄楼”。楼旁有一观赏鱼池，鱼池过去是防空洞。防空洞过去一大院则是“行政院”所在地。逊中山学习西方，三权五院为其建国核心。民权主义、民生主义、民族主义，立法院、司法院、行政院，外加中国特色的监察院、考试院，总统只为国家象征性职位。行政院灰楼两幢，均为二层，水泥道，净水灰砖。
总统府中轴线两边，西边为“西花园”。西花园原名“熙园”，为明代王府旧址。园中中式抄手回廊，点缀黑瓦四合庭院，石桥、绿水、杂树绕湖，湖中一石坊（石坊是未经破坏的江宁织造，或熙园旧物）。内有孙中山居住过的二层雕镂，国民政府部署办公过的花厅，日伪时商会送给皇军的一款汉白玉诗碑，上镌刻“枫桥夜泊”，说是日本人爱此诗如命。中轴线东边为“东花园”，马厩木板屋一排排从旧址恢复，当是两江（江西省、江南省）总督的政府车队。新筑四合院中，地上砌有施工时挖出的天王府遗物三件。一为残碑顶，上阴刻“綸音”二字；一位天王府卫队长宅邸界碑；一为石礅两件，喜眉喜眼的风格。
出总统府大门，回头上看古希腊风格大门楣上，镀金大字金光闪闪，顶端饰以卷云的古罗马石柱，巍巍依然。只是天空下的旗杆上，几度改换旗帜。现在一根空旗杆孤立顶上，冷冷清清。
人很累，也很充实。回来的路上，联想到南京居民曾经历史上几度遭杀戮，可怜之极。
凡为首善之都，一定是血流成河的！
8月25日
今天，全国大学语文学会第十一届年会开幕。
开幕式在南京大学（前中央大学另一半）会议中心举行。本次年会由东南大学承办，南京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等单位联办，与会的《大学语文》课程教师计197人。
学会秘书长方智范主持开幕式。
大会首先宣布聘请北大温儒敏、南大陈洪等五人为学会名誉顾问，他们都在教育部相关学术委员会任职。
南京大学张异宾副校长、军队院校《大学语文》中心组长王吉尧少将致词。南开大学副校长陈洪、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丁帆也在大会上发言。
集体合影。又见到了黄鹤，中间隔了近二十年。
92岁高龄的徐中玉老先生也参加了这次年会，讲了话。
会长齐森华最后讲话。讲话谈到三点：
一、《大学语文》在发展兴旺中也面临挑战。比如现在出现了“大学人文”、“大学文学”替代“大学语文”这样那样的观点和现象。大学语文的教学当然不可能是单一的，多元并存、多元教学，对大学语文作多层次、多侧面的探索，或许有利于大学语文定位及文化多元化发展。
二、大学语文的发展重在建设。要建设大学语文精品课程及教材，首先要创造更多的精品课程，其次要努力建设精品教材。
三、讲大局，讲团结，讲奉献是学会的优良传统，要继承发扬。
下午，会议移在东南大学逸夫学堂继续进行，议程是大会发言。发言由湖北大语学会会长杨剑波、东道主东南大学教授王步高分段主持。我省船舶学院周治南作了大会发言。
晚上，喜得真名（独角兽）网友傅永新来会。傅兄原来也在大学教书，教的居然是数学，何曾想到。在网上，这家伙可是一副现象学哲学专家的八面威风样。七点至十一点，话题天马行空，妙语连珠，针插不进，侃谈甚欢。
送傅兄上的士走后，沿着东大墙外人行道往回走，水杉密不透光，一路憧憧清清。回味侃谈的情状，忽然觉得瓷牙咧嘴的傅永新，其实是看淡世事、隽含超脱风致的一个人。
8月26日
会议安排南京市内一日游览。
上午游览中山陵、明孝陵和灵谷寺，一直游到下午2点才吃上中饭。
灵谷寺印象最深的是“无梁殿”，全部青砖无一根木梁。无梁殿名气很大，从小听说。外呈庙宇大雄宝殿状，内部实为两条相通的高峨拱圈砌成，从建筑学上说，也就是一地面上的窑洞。殿内墙壁上刻满死者名录，供奉的都是国民政府烈士。名“灵谷寺”者，说白就是国民政府的一处烈士陵园。坡顶有“灵谷塔”，也是国民政府纪念性钢筋水泥建筑，高耸一如今天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那样肃穆。想到新中国建国之前，给“人命英雄纪念碑”奠基是一件绕不过的事情。毛对空阔天空，湖南话高呼“上溯之……年来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电影镜头，历历闪现。跟着联想到古人建坛立庙，诰天祭祖，现在眼光来看，都是一种仪式，一种表征合法性的游戏。这些封建改朝换代合法性的套路很是从上天和祖先而来，沿用起来很方便也习惯。民主时代的合法性就不容易了，到今天还在练习。几天来，看到南京想到北京，总觉得二者格局如此相像。比如这里，远看中山陵景区，国民党名宿、元老们的墓寝，一个一个星罗棋布。当年南京郊区紫金山南麓的功能地位，岂不就是今天北京郊区的八宝山？！
爬上小茅山，放眼中山陵，一面绿坡，白色石阶的中轴线上三点蓝色屋顶建筑，阳光下闪闪发白蓝白蓝的光。看来看去，中山陵虽庞大巍峨，但怎么看也不需要花费六年时间来建设。孙中山灵柩从1925年至1932年借厝北京香山碧云寺，六年不能入土为安。为什么？！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中山陵园并不算一个浩大的工程。
原因就在权力的缘故。孙中山1911年把临时军政大会授予的临时大总统让渡给袁世凯，从此身无半职。袁“皇帝”1916年薨，结果军阀拥权割据。这个小个子广东人处境尴尬，似时时被众人拱着，又天天遭众人冷落，晾在一边。1921年拜师马林，思来想去，终于1924年足实地建了一个军校。有了一支革命的军队，才开始有了答白算数的声音。中山陵址是孙中山自己选定的。陵园建设从开始起，捉襟见肘、有一天没一天的，象征大于实益。真正开始像一个国葬工程，是在1927年国民党获得政权，定都南京之后。这样来看，中山陵建设的速度和强度，是跟一个党军攻城略地的速度，跟一个党族专制国家的强度并进的。孙中山“一大”中改造了党，党也回报孙中山。这就是孙中山被以党的名义安葬中山陵的道理。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在中国从来是改朝换代的硬道理，孙中山原本想走国会道路，沿用西方的现代政治。把枪融于党是另一种现代政治，创始人是列宁，传接人是孙中山，继承人有希特勒，成绩最好的还是毛泽东。孙中山是为训政的党而死的，党在专制集权顶峰的那一天，举吾国之物力，就是中山陵园落成之日。
明孝陵显得很可怜，六百年血脉断废，无党无派无后代，没人痛没人怜的。狭窄神道上，石像呆滞，枯松瘦小，枝叶稀疏，寥寥游人，甬道深处，三三两两外来者，小憩大石桥，絮扯闲话，白玉靠栏，古树斜倚，方城拱门，赭红驳墙，城顶颓圮，孤处一隅……明孝陵像一个被遗弃的老子娘。
下午3点闹市中游“瞻园”，明时王府别墅、清朝布政司府衙所在。进去满是新刷的油漆味儿，有几株藤蔓粗大有年头了。到处簇新，藤萝墙外塑钢门窗民居凉台更新。只好低头四下看，看到了侧门进来的绿漆游廊。游廊隔墙镶嵌了一小块一小块碑文，是记写瞻园曾经的园林、颓弃的景色，作者有姚鼐、朱尊黎等人。心中顿生一股清凉意，不知道脚下那一层土，还会印有这些大家的足胫？
晚7点在夫子庙吃了小吃，作晚餐。后游秦淮河，实为一臭沟。对河屋后有一麻条石铺地的短促巷子，用当年“乌衣巷”三字命名。巷中有一古井，井台上一排新栽竹子，显然还没活透。井台对面是一个夜间跳蚤市场，廉价塑料小工艺品琳琳琅琅，摊了一条街的地面。广场上马路边，一间四柱三门石牌楼，瘦瘦小小。牌楼后边是“夫子庙”，你上前看碑文，卖票的工作人员看你。看了知道始建于宋，现为八十年代恢复重建，门票40元一张。探头朝院子看，黑黢黢一片，想必也是油漆未干。
8月27日
上午分组讨论，我分在第二组。
武大教授吴天明发言，认为学会（领导层）十几年来基本没有什么作为。对于教学，他认为一是教师要学者化，各有专长；二是教学要转业化，“语文”的本质要落实。不要包打天下，过多加入素质教育、思想教育和所谓人文教育的内容。
南京大学一位老师发言，解说南大当年在匡亚明领导下，作为全国首倡《大学语文》的高校，为什么取消了这门课程的理由。认为高校《大学语文》的内容完全可以、而且在南大已经被相应的几门专题课程所包含。比如文学史、文化史等等。
吴天明反驳了这种观点和做法。他认为，大语在高校的地位是独特的，不能以为有了文学概论、文化概论、专题讲座等等就可以替代大学语文。对大学语文搞“替代论”是不行的。因为大学语文是以具体文本（“经典”）为基础的情感感悟课、情境教学课。大学语文一不是讲“怎样写请假条”的课；二不是抽象理论的文化概论课；三不是写作应用模式练习课。大学语文是以文本为基础的评鉴、鉴赏课。
联想到大会发言时，有一位发言者引用谈论了朱光潜的一句话：一个艺术家才能把平凡世界点燃成美妙世界；一个教师也要把平凡世界点染成美妙世界。
我没机会发言，但我也以为大学语文课就是把一个平面的、死的文本世界，还原出一个原有和应有的美妙世界。
下午大会发言。
各组推举代表大会发言（我们组推举的是吴天明教授）。
徐中玉先生讲话后，会长齐森华宣布学会新增管理层人员名单。我省大语会长杨剑波为副会长、吴满珍为常务理事、吴天明为理事。另外，黄鹤也添列副秘书长之职。
秘书长方智范作大会小结并宣布年会闭幕。
晚上吃饭，桌子上大家问讯路程，互祝平安。华师大吴满珍8时去北京，武大吴天明等二人10时返武昌，武大徐绍建、湖工周金声、船舶学院周治南等四人去黄山，湖大杨剑波明晚10时返汉。我与陈灏停留南京考察后天返汉，武大席嘉南京探亲，后天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