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律诗十六首》导读

中国号称“诗国”，唐代达到诗的高峰，代表诗人是李白与杜甫。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说，李白诗歌是对旧的社会规范和美学标准的冲决和突破，其艺术特征是内容溢出形式，不受形式的任何束缚拘限，是一种还没有确定形式、无可仿效的天才抒发。而杜甫的诗歌则是对新的艺术规范、美学标准的确定和建立，其特征是讲求形式，要求形式与内容的严格结合和统一，以树立可供学习和仿效的格式和范本。

上述意思我们概括一下，应该是说李白不可学，杜诗可学。李白是我们的偶像，他主要为我们提供精神上的力量，我们可以做他的粉丝；杜甫是我们的老师，他为我们制定了诗歌格律，指点我们按部就班学习的门径，我们必须做他的学生。

但是人们都以为格律难学，据说中文系的学生都视为畏途。但我们要说，格律其实是很好学的，只要方法得当，完全可以在大学语文一次课上讲清这个知识，下面就来尝试一下。

格律诗有三个要素：平仄、对偶和押韵，后面两个好学，难的是平仄。首先是古今语音已经变化，严格的古音，大概只能去背韵书。我们说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是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学习“活在现代汉语中的古代汉语”，可以从浩如烟海的诗库中挑选古今语音差别不大的作品。从幼儿园小朋友都能把古诗诵读得朗朗上口，就可以知道这一类作品并不难找。二是寻找平仄律的规律。格律诗最基本的平仄格式有十六种，但是最基本的只有一种，只要记住这一种就能推衍出其它十五种。这一种最基本的格式是这样的：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加圈表示可平可仄）。这四个句式，分别做诗的第一句，就是五言绝句的四种基本格式。绝句重复一遍（成为八句）就成律诗，就是五律的四种基本格式。五言前面加两个字（“平平”加“仄仄”，“仄仄”加“平平”），就是七绝和七律，这就是格律诗的十六种最基本的格式，课文《格律诗十六首》就选了这十六种格式的诗例。

五绝的四种格式

五律的四种格式

七绝的四种格式

七律的四种格式

　　这十六种格式可以根据首句的开头和结尾的平仄，称其为仄起仄收、仄起平收、平起仄收、平起平收——例如说这是一首仄起仄收的五言绝句。由于首句第一字常常可以变通（可平可仄），所以判断一首格律诗格式的主要根据是首句的第二字和最后一字。比如王之涣《登鹳雀楼》首句“白日依山尽”，“日”和“尽”都是仄声，就可以判断这是一首仄起仄收的五言绝句，那么从上面就不难找到对应的格式为：

下面再讲讲格律诗的“粘”和“对”。为什么根据诗的第一句，就能推衍出整首诗的格式？主要靠的就是“粘”和“对”。“对”是相对，就是同一联诗中上下联平仄要相对；“粘”是相同，就是下一联的首句和上一联的末句平仄要相同。例如一首“平起平收”的五绝，第一句是“平平仄仄平”，那么第二句应该对“仄仄平平仄”，但格律诗第二句要押韵，最后一字必须是平声，所以把最后的“仄”移到前面，成为“仄仄仄平平”；第三句粘，本应该也是“仄仄仄平平”，但是格律诗第三句不押韵，最后一字不能是平声，又要移动，变成“仄仄平平仄”；最后第四句和第三句对，是“平平仄仄平”，全诗就是：

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十六种格式都是这样推衍来的，所以没有必要死记硬背，我们完全可以在诵读时或尝试写作时对照着看，看多了自然就会记住，记不住也没有关系，我们学习格律知识的主要目的，是要大家知道我们母语还有平仄相间的规律，所以说话朗读会抑扬顿挫，具有一种音乐的美感，从而比较自觉地在读写时候加以注意。

最后谈谈格律诗用普通话朗读的问题。用普通话朗读格律诗能否仍保持平仄律？应该说一部分能，一部分由于古今语音的变化，读起来平仄已经不协。本教材的原则是要学习“活在现代汉语中的古代汉语”，所以要有选择，尽量选择那些古今平仄大致相协的格律诗来读，比如课文的十六首。且看第一首，王之涣的《登鹳雀楼》：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是一首仄起仄收的五言绝句，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这首诗即使用今天普通话朗读，平仄也完全对头，虽然有不少今天普通话已不存在的入声字（加黑点的），但这些字或者处在可平可仄的位置（“白”），或者在普通话里本也是仄声字（“日”、“入”、“欲”、“目”、“一”），可以忽略是否入声的问题。

【思考与练习】

1.对照平仄格式朗读这十六首诗，在朗读中体会格律诗的平仄。

2.朗读下面两首格律诗，说说它们分别用的是哪种平仄格式。第二首末句的“看”应该读什么音？为什么？

相思

王 维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无题

李商隐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3.尝试按平仄式用普通话写一首“格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