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标题: 关键字: 作者: 全文: 【我要留言】
中 教 图
大语百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 页 > 汉字文化 > 2019年

文学是生命价值实现的中间物
【时间:2019/5/27 】 【来源:本站 】 【作者: 陆咏梅】 【已经浏览1529 次】

  【提  要】人始终处于主体能动和客体制约、时间无限和生命有限的矛盾中,内心却渴望提升生命价值的发展和优化,生命价值总体实现并完整呈现,然而生命最终必将死灭并被遗忘,个体生命终究是有限的。文学具有文化传承的特点,人们借助文学作品获得象征性的满足和陶醉,跳出生与死、有限与无限、短暂与永恒、遗忘与记忆等二元对立框架,将寻求生命意义的目光由肉身投向精神,由物质投向文化,由此岸投向彼岸,不断寻求自我价值的向善向新,因此文学创作成为生命的延续,文学活动成为超越有限获得无限、超越短促获得永恒的中间物。

【关键词】应然存在实然存在  文学活动  生命价值

人生,是向死而生的过程。人终有一死,一旦死亡,生前创造的一切价值都将被否定,肉身随即被遗忘。而人类又时刻抱有实现生命价值的渴望,生命的基本特征是生命的绵延和生命的冲动。生命的绵延,即生命的时空超越,超越时空局限完成生命价值的实现和发展,生命的冲动,即生命价值的优化。

一、生命长恨:客体制约,生命有限

在时间长河里,个体生命努力实现自身价值,而这种价值又被岁月不断地否定和遗忘,人始终处于主体能动和客体制约、时间无限和生命有限的矛盾中,这种矛盾催生了人生长恨。“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怎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人生自是长恨水长东”,人生长恨,是因为生命价值总是交织死亡的哀愁和被忘的忧伤。

而使人忧伤更深切的还在于,死亡意味着万事皆空,如何对抗死亡获得不朽?诗人席慕蓉在《艺术品》中写道:“艺术品/是一件不朽的记忆/一件不肯让它消逝的努力/一件想挽回什么的欲望/是一件流泪记下的微笑/或者/是一件含泪记下的悲伤”。她表述了这样一种共识:人类精神的造化——艺术品,它是人的生命价值实现的一种中介和载体,而艺术创作也是一条从空间和时间上超越死亡、超越被遗忘的有效途径,艺术品可以使人类过去的踪迹凝铸成不朽的记忆,从而获得永恒品格,使短暂的生活浪花定格,使将来无法挽回的欲望得以寄托,诗作涵盖了一种共识。“今朝零落已可惜,明日重寻更无迹”,人生过程大多劳瘁终生却到头仍空,辉煌鼎盛却顷刻虚无,而艺术品可以守护过去、现在和将来,它使人从中找到遗忘或回忆、期待或幻想的踪迹,可以直观呈现功名利禄、兴盛衰落,这样艺术品就成为人类精神的承载体,生命延续的中间物。基于这一心理背景,人们只要将生存境遇中的一切得失祸福,坦然接受、达观包容,熔铸一生成不朽的艺术品,生命形态就可以拥有激情与狂欢,充盈与洒脱。

二、生命绵延:价值实现,提升优化

自从生命诞生的那刻起,人就抱有生命价值总体实现和完整呈现的渴望,努力提升生命价值的发展和优化。柏格森认为,生命的基本特征是生命的绵延和生命的冲动,所谓绵延,指生命具有一种超空间的无限延续的特征,生命是一股无限的流。然而生命个体死灭后,难免要被世界遗忘;“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身后被抛意即生命存在的痕迹也被抹去。尽管通过代际繁衍,人类生命可以延续,但如果限于简单的生命传承,像穆旦在《在寒冷的腊月的夜里》为读者描述的,人生过程机械重复,生命状态停滞、单调,终将失去文化传承的意义,乃至生命自身的价值。未来一代长大成人后仍然和“我们”一样,“一样地躺下,一样地打鼾”,单调机械的生命繁衍,即使代代承袭千万年,也是原地踏步,无异于千万个零相加,结果是零。死灭和被遗忘,人类个体生命有限,忧伤是生命哲学里挥之不去的阴霾,人们因而产生关于生命价值的困惑,那么人的生命意义,就应当努力寻求一种获得延续生命或者得以永恒的东西,由此超越死亡。《马太福音》说“凡是想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但为我牺牲生命的,必得生命”,死亡是获得新生命的先决条件,没有死,就没有生;死亡是悲剧英雄的自我完成,没有死便成就不了英雄,生命存在的价值就是死亡,是死亡照亮了生命意义。同样的死亡促使人类个体由世俗的享乐转向精神价值的追求,由实然存在转向应然存在的探究,生物个体向文化个体、精神个体升华。人类热爱生命,渴求永生,在最后时刻到来前,始终努力寻找抵御恐惧的武器,这份对生命不朽的渴望,何以获得虚幻而甜美的慰藉?

三、文学创作:超越死亡,超越有限

固然,人类得到甜美的慰藉途径很多,实现生命价值的媒介也很多,譬如仪式、宗教、艺术等,为此付出的努力及行径多姿多彩,那么就文学来看,文学活动是作家实现生命价值的中介,如郑敏所说,文学是生命的白日梦。

艺术品是生命延续的中间物,是身后遗忘被抛悲剧的替代性补偿,同理,文学具有超越有限获得无限、超越短暂获得永恒传承特性,从而成为实现生命价值的中间物。“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李白巨人式的感伤,来自于与伟大永恒的黄河比,人类显得渺小卑微,生命显得短暂仓促。精神分析学派和心理批评学派认为,作者是文学活动的中心,文学创作是作者内部需要的驱使下所进行的生命活动,即由死亡恐惧及超越死亡的意愿驱使,以文学活动获得自我实现的满足感。美国学者阿兰•P•马里安艺术四重组织模式理论核心包括观念、观念导致的行为、行为的结果及对观念的反馈,即文学活动的发生源于作家个体生命绵延和生命永恒的内在冲动的驱使。弗洛伊德认为,文艺创作是被压抑的愿望的满足,即通过文学艺术的形式,使现实中、生命中难以实现的愿望得到升华,予以表现,在精神幻想中自悦于愿望的达成,文学具有文化传承性特征,使人们从中获得象征性的满足和陶醉,艺术品是生命的延续载体和形式,也是痛苦的补偿。把文学创作理解为一种内部需要的驱使下所进行的生命活动,一种源于自身内在需要的自由的生命表现活动,文学创作活动的出发点在于肯定自己、确证自己和发展自己的生命内在需要。

通过对生活世界的解读以达到对既有现实生活的理想超越,自然意味着对人类生存意义的深层追问与探寻,不断地为人类寻找安身立命的支撑点,为人类的幸福提供一种有利的精神导向。西川在《眺望》一诗,选取中心意象“光中的马匹”用来象征永生的时间,全诗表达了一种超越现实生存境遇的生命渴望,诗人选择“眺望”的姿态作为现实生存与远方世界联系的方式。“使生命与远方相联/超越这有限的枯枝败叶/为孤独找到它自言自语的房间”。法国诗人蓝波诗作名句“生活在远方”,“远方”代表的是生活的想象和向往,是人类永远的憧憬。诗人探询“那九月山峦背后的又是什么”,诗人想象“在灵魂不灭的马匹的天堂”“惟有远方花枝绚烂”,使生命与远方相联,让“卑微的事物梦见远方的马匹”,为了驱散象征生命消逝的“秋天的阴影”,超越时间的无情和冷酷。“而在我们注定的消亡中/惟有远方花枝绚烂,惟有那/光中的马匹一路移行,踏着永生的/花枝,驮着记忆和渴望”,表达了生命有限的困窘,也抒写了关于永生、无限的期盼,困窘于生命必然消亡,期盼有移行的马匹踏着永生与花枝,驮着记忆和渴望,完成对现实生活的超越。

诚然,正是文学对死亡的超越,跳出了生与死、有限与无限、短暂与永恒、遗忘与记忆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模式,使人类的生命意念由肉身投向精神,由物质投向文化,由此岸投向彼岸;对永恒的追求,使人类不断在生命形而下的麦田里守望形而上的终极意义,生命死灭与被抛的悲剧特质使人类不断地寻求自我向善向新的途径。文学成为超越有限获得无限、超越短促获得永恒的中间物,文学创作充分书写了作家的生命体验和生存颖悟。用生命之光来烛照文学,同时又把文学作为一种体验人生、观照人生、改变人生和实现自我价值的生存方式,使人生追求和艺术追求合二为一,作家的使命在于,借助文学再现生命形态,借助文学的表现功能开掘人类的生命价值,在文学活动中体验生命的意义,体验价值实现的满足和愉悦。

生命实际存在的基本面貌是这样,人是生命价值的主体,生命存在本质上是一种追寻生命价值不断实现和超越、对象性的存在。在物质层面,人始终处于主体能动和客体制约、时间无限和生命有限的矛盾中。在精神层面,人又时刻抱着对自己生命价值的总体实现和完整呈现的渴望,努力确证并提升生命价值的发展和优化,是人类理想存在的基本梦想。克尔凯戈尔说:“在个体的生存奋斗中,人不断地与自己设定的未来自我约会”,威廉·斯坦因也说:“意识所抓住的与其说是过去的关联,不如说是对未来的关联”。关于理想存在的渴望,就像一座航灯指引人类不断去寻求和探索,实现生命价值的途径和方法。文学活动是人类生命活动中十分重要的精神活动、审美活动,文学是一种基于物质基础之上的特殊的意识形态,源于而又超越于自然世界、物质世界,最终指向精神世界、文化世界和意义世界。文学活动是形而上的生命意义和形而下的生存意义的实践纽带,它既关注形而下的世俗生命,也思索形而上的神圣超越,即生命价值的实现和绵延。

文学活动天然地扮演着生命价值实现中间物的角色,以催生精神之希望补偿现实之失望,以想象彼岸之快乐慰藉此岸之痛苦。诗人余光中在《白玉苦瓜》中写道:白玉苦瓜(艺术品)是“在时光以外奇异的光中/熟着,一个自足的宇宙”,他认为,因有限的久朽,“久朽了,你的前身,唉,久朽/为你换胎的那手,那巧腕/千眄万睐将你引渡/笑对灵魂在白玉里流转”,能工巧匠的音容笑貌久朽在时光流转里,却用他们的灵魂引渡出白玉作品不朽的艺术价值。可以说,艺术品是游离于有限而独立存在着的一个自足的无限宇宙,它可以超越有限,诗人运用人类精神文化意象之一—“一首歌”,来“咏生命曾经是瓜而苦/被永恒引渡,成果而甘”。尽管追寻和实现生命价值的过程满是酸苦,沉淀与结果却甘甜如饴。在现实此岸与未来彼岸间,在现世与超世间,艺术品作为生命价值实现的中间物,使两者实现融通,这样,艺术创作者有限的生命就获得了无限永恒的意义。

四、文章无期:生命升华,精神永恒

不是所有的生命个体的精神都能永世长存,死亡,既是生物个体消失的标志,也是文化个体灭亡的象征。具有高度生命自觉与感悟的作家在生命价值这个视阈里,不再是单纯的生命自然个体,而是烙刻着深切的思想印记的文化体,他们在关照、思考、反省生命价值的过程中,将对生命的考察上升到美学层次,甚至视文学活动为特殊的生命形式,对终极之乡的想象建构与精神皈依,以皈依精神之乡的对冲现实的压抑,由此增强穿越现实苦境的力量,赋予苦役性的现实世界以伦理之美、哲思之美,开掘人的生命活力与潜能,对活得更像个人的有生世界的激励机制予以建立,赋予有限的生命以崛升永生的永恒意义。

如果人的精神因生命终结而终结,那意味着生命的原初形态和普通形态必将停滞,不可飞升,芸芸众生生命一旦终结,一切价值也随之消亡。然而,文化个体试图通过灵魂不灭的方式高踞于生命个体之上,他们的生命形态因为灵魂延伸,超越了时空对肉身的局限,从而带上永生特质。福寿有期,文章无期,文章能够超越时空而流芳百世,价值无穷,作家是文学作品的创作主体,其生命价值可以借文章的不朽而不朽。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 文人士子正是带有强烈的死亡意识和被遗忘的悲剧情结,追求生命形态的飞升,获取不灭灵魂成为他们近乎宗教式的苦行与皈依,文学作品承载他们超越世俗快乐的精神沉思与探索,他们借助文学这一中间物,在现世与超世、自我与宇宙之间完成对接融通,通过文学创作活动及作品,获得与宇宙同辉的不朽,实现精神层面的永恒,真正成为个体生命价值的实现者和主宰者,同时完成人类文化的传承,实现自我人生的超越。

参考文献

张新科2000《唐前传记文学的生命价值》,《兰州大学学报》(社科版)第2期。

  1988《当代西方艺术文化学》,北京大学出版社。

王光东2000《五四新文学中的现代生命意识》,《中国比较文学》第3期。

高宏生2004《文学研究的范式转换》,《社会科学家》第7期。

秦益成2001《该怎样谈论“环境问题”》,《哲学研究》第6期。

骆寒超1997《论<离骚>的生命价值追求系统》,《名作欣赏》第6期。

  2004<海的女儿>的三重世界及其“生命之痛”的启蒙意蕴》,《海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第4期。

(通信地址:321000   上海财经大学浙江学院)

 

 

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息产业部备案号:京ICP备15054374号
郑重声明:凡转载或引用本站资料须经本站许可 版权所有 :大学语文研究
联系我们:中教图(北京)传媒有限公司  魏老师   手机:18500380271
杭州师范大学    何二元  手机:15858199491  QQ:363764865

设计维护:时代中广传媒
您是第 14150081 位浏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