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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楠楠:词语内部语义关系多样性的认知分析
【时间:2018/7/21 】 【来源:汉字文化 2018年第11期 】 【作者: 王楠楠】 【已经浏览2459 次】
  【提  要】语义关系作为词汇语义学研究的重要领域,从纵向来看主要指词语与词语之间的同义关系,反义关系,上下义关系及局部与整体关系等,这些语义关系的成立至少需要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语。可是我们发现现代汉语中,一个词所具有的几个词义之间也会形成类似的语义关系类型,即这些纵向聚合的语义关系与词语的多义性有着密切的联系。本文将对这一特殊现象进行探讨,并运用认知语言学的识解机制揭示概念化主体的多种识解方式是词语内部语义关系呈现多样化的认知动因。
  【关键词】词语内部语义关系  多样性的认知  分析
 
一、在现代汉语中,存在这样一种独特的语言现象
 
  例如:
  (1)a.五星红旗,我为你骄傲。b.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师璐(2008:34)
  (2)a.从8岁到80岁的女人都会爱你。b.广场上一片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陈一(2003:20)
  (3)a.摘了三亩黄瓜。b.吃了三斤黄瓜。李宇明(2002:31)
 
  1.中的“骄傲”分别有“自豪”和“自大”的意思,两个词义形成褒贬对立的反义关系;2.中的“女人”分别指“所有女性”和“成年女性”,两个词义之间形成上下义关系;3.中的“黄瓜”分别指黄瓜的“植株”和“果实”,两个词义之间形成局部与整体关系。从语言的经济性来看,一个词语可以拥有多个词义,但上述词语的两个不同词义之间形成反义关系、上下义关系及局部与整体关系等聚合关系,这似乎自相矛盾,不符合语言的发展规律。因此,对这类词语的考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认识词语多义性的特点,为多义词的判定提供新依据。本文以现代汉语词汇为研究对象,结合前人已有的研究,探讨词语内部语义关系呈现多样性的原因。
 
  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对汉语词语多义性的研究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探讨多义词的引申方式,主要代表有葛本仪(2001),吴国升(2004)等。二是探讨多义词的词义体系,如王政红(1989)把多义词的词义分为词汇语义、词汇语法语义、语法语义;符淮青(1996)认为多义词的各个义项性质不同,分为本义、基本义、引申义和比喻义。三是刘晶(2008),王子玲(2012)等探讨了多义词的教学法。这些研究表明学者们都关注多义词的各个词义地位不一致的语言事实,试图总结词义之间的关系,探索词义生成的规律。问题在于目前关于多义词各个词义之间关系的分类基本上是从使用频率和范围、生成途径、语义功能等角度进行的,还没有从语义关系的角度对多义词内部进行考察,因此词语内部存在哪些语义关系类型,多种语义关系类型生成的认知动因是本文要解决的问题。
 
二、词语内部语义关系的分类
 
  结合前人的相关研究和CCL语料,本文将词语内部的语义关系类型分为反义关系、上下义关系、局部与整体关系三大类。首先,这里的反义关系指一个词语具有相反或相对的词义,在其内部形成反义关系。
 
  (4)a.吃饭前先喝汤对健康有益处。b.搞企业要目光往前看。
 
  方位词“前”的基本义为空间方向上的“前方”,但在(4a)和(4b)中,它分别隐喻某一基准“以前(过去)”和“以后(未来)”的时间。这两个引申义在时间轴上以一个基准时点为参照,在语义上发生的方向对立。汉语的很多动词表现出这样的语义特性,如“下车”和“下水”中的“下”分别表示“(从车里)出来”和“进入(水里)”;“擦口红”和“擦灰尘”中的“擦”分别表示“涂抹(口红)”和“揩拭(灰尘)”;“缴费”和“缴枪”分别表示“交纳/没收”,在两个参与者共同参与的事件上,形成“给”与“得”的方向对立,类似的动词还有“借”、“租”等。此外这样的语义特性在虚词中也可以发现,如“向他借钱”和“向他扔石头”中的介词“向”分别用来标注“起点”和“终点”,两个语义也在方向上形成对立。
 
  (5)a.相声演员花招真多。b.他们打麻将竟使花招。
  (6)a.作风泼辣。b.这女人泼辣得很,谁都不敢惹她。
 
  名词“花招”在(5a)和(5b)中的分别表示“巧妙的技法”和“骗术”;形容词“泼辣”在(6a)中指“勇敢”,而在(6b)中指“尖酸”。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样的两个语义不是反义词,但它们却在价值评价上形成褒贬的对立,汉语很多情感类形容词和副词表现出这样的语义特性。此外,有些词语本来为褒义词或贬义词,但在口语体里有时会以反语的形式出现,表达贬义或褒义,如形容词“了不起”、名词“冤家”等等。其次,这里的上下义关系指一个词语既可以指称一般性概念,也可以指称特殊性概念。 
 
  (7)a.我不会洗衣服,过去没洗过。b.美国宇航服分为衣服和裤子两部分。
 
  名词“衣服”在(7a)中指的是由棉布、丝绸、化学纤维等材质做成的用来遮掩身体的各种遮挡物,而(7b)中的“衣服”与“裤子”是相对的概念。
 
  (8)a.喝点东西。b.喝多了。
  (9)a.他一点儿辣的都不吃? b.这个辣吗?
 
  动词“喝”在(8a)中的对象是所有可饮用的液体物质,而在(8b)中的对象一般为酒精类饮品。形容词“辣”在(9a)中,为与酸甜苦咸相对的味道,而在(9b)中仅表示浓烈的辣味。这类词语的基本义多表现为上位概念,引申义多为下位概念。
 
  最后,这里的局部与整体关系指一个词语既可以指称同一对象的整体,也可以指称其部分。
 
  (10)a.来买米买面的排长队,都来赶北京粮油凭票平价供应最后一天。b.你那个时候是吃米饭呢,还是吃面呢? 
 
三、词语内部语义关系多样化的认知动因
 
  综上所述,词语内部涉及多种语义关系,问题在于这些语义关系为什么可以由同一个词语来表达而不是两个不同的词语呢?本章试图在合理的范围内,拟通过认知语言学的识解机制进行阐释。“识解(construe)”指的是概念化主体对同一场景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概念化并描写(Talmy 2000,高远 李福印2007),它意味着在组织和构建中,说话人以特定的方式将某种意义以符号化的形式表现出来。下面从视角、突显、详略度这三个识解维度结合汉语语料进行阐释。
 
  首先,视角(perspective)指的是概念化主体观察某一事物或场景的位置、立场或态度。一般情况下,由于概念化主体自身采取的“视角”不同,对同一场景的识解就会不同。自身形成反义关系的词语虽然其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从认知的角度来看,有些与概念化主体的视角转换有关系。一种是空间视角的反转。如动词“擦”分别表示“涂抹”和“揩拭”是由于概念化主体的视角变化而发生的。试想当两个物体A和B进行接触时,基本上会有两个结果,其一是A物体附着B物体上,其二是B物体附着在A物体上。如果概念化主体分别以“物体的附着”和“物体的脱离”方式来观察A和B的接触行为就会得到不同的识解,也就使“擦”有了两个相对的词义;另一种是情感视角的反转。不同情感中的概念化主体可以对同一事物有不同的感受, 即概念化主体的不同心理特征决定着其对某一事物的视角选择。汉语形容词“骄傲”既可以表示“自豪”又可以表示“自大”就是取决于概念化主体对评价对象采取的态度,是给予肯定的评价还是否定的评价。另外,像“贷”、“缴”、“租”、“借”等用来指称由两个参与者共同参与的施受动词,以不同的参与者视角就会得到相反的语义。这样的施受动词在其内部形成反义关系充分体现了我们对物体传达行为的概念化个性。如果用“甲”和“乙”来代表物体传递涉及的两个参与者,汉语把物体“从甲到乙的转移”和“从乙到甲的转移”看作同一种行为,概念化为一个动词,结果这类动词的方向是左右向的。跟汉语不同,英语则设置不同的动词表示方向相反的动作行为,也就出现了汉语的一个动词对应英语的两个动词的现象(石毓智 2004)。
 
  其次,“详略度(specificity)”指的是概念化主体对同一种情景以不同精确程度加以理解的认知能力,详略度主要在一些层级关系中起作用。当我们对同一对象以上级层次范畴识解时,语言表达趋于抽象化、图式化;以下级层次范畴理解时,语言表达趋于具体化、一般化。例如当我们看见一朵花时,有的人会说“那有一朵花”,而有的人会说“那有一朵玫瑰花”,自身形成上下义关系的词语与这一识解有关。如动词“喝”和形容词“辣”在不同的语境中分别表现出上下位范畴的语义特性,取决于不同的搭配成分,受搭配成分的影响,其语义的精确程度和详细程度逐步发展,引入了更多的信息而得到了下位范畴的语义。这里值得我们关注的是这类词语在没有修饰语(如定语、补语)的句子里往往呈现下位层级范畴的语义,而在有修饰语的句子里基本上用来指称上位层级范畴。
 
  第三,同一对象和状态可以由许多成分构成,对不同成分加以“突显(prominence)”,识解就不同。突显一般以转喻为基础,指在同一认知域内,通过某个对象而使相关的另一个对象得到突显,自身形成上下义关系的词语多与这一识解有关。(10)和(11)的引申义都是通过转喻机制,概念基体发生了不同的指向而产生的。例如,“面”本来指“面粉”,但在食品这一认知域中,“面”是一种原材料,这一显著特征作为媒介使我们对由其作为原材料的食品产生心理上的靠近,也就是说通过转喻使“面”这一原材料指代了相应的产品,自身产生了“面食品”这一新的语义。
 
结论
 
  透过词语错综复杂的内部语义关系类型,我们挖掘这类词语生成的语义基础。在不同的搭配、句式、语境的作用下,词语的语义发生变化,在其内部呈现不同的语义关系,这体现了概念化、识解、转喻思维等主观性因素在语言理解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建构词语的概念网络依赖于百科知识的事实彰显了语言能力和人的一般认知能力之间的互动关系。虽然很难总结这些语义关系通过同一个形态来指称的具体规律,但多种语言中均可以发现这一现象值得我们关注,因此这种现象具有怎样程度的普遍性有待跨语言的进一步论证,但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使汉语学习者认识它们的特殊性,获得将母语和汉语进行比较的机会,也是一项有意义的事情。
 
  参考文献
  陈一2003《关于“广狭同词”现象的研讨》,《汉语学习》第3期。
  符淮青1996《词义的分析和描写》,语文出版社。
  高远、李福印2007《罗纳德?兰艾克认知语法十讲》,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葛本仪2001《现代汉语词汇学》,山东人民出版社。
  官翠英2015《识解视角下同词反义现象探析》,《兰州教育学院学报》第7期。
  李宇明2002《整体与部分同词现象及其认知理据》,《汉语学习》第2期。
  李云彤2013《认知语义学视域下的汉语多义词研究》,《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刘晶2008《概念隐喻对多义词教学的启示》,《辽宁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师璐2008《同词反义的认知研究》,《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第1期
  石毓智2004《汉英双宾结构差别的概念化原因》,《外语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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