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3年，法国启蒙时期的博物学家、文学家布封，在法兰西学院为其举行的入院典礼上作了题为《论风格》的演说。在这篇演说中，布封提出了“风格却是本人”的命题（姑且说是“命题”吧），从此，西方的文论家们便不断地援引这一命题。1957年，《译文》将布封这篇演说介绍到我国，从此，“风格就是人”的命题便又被我国的文论家们不断地援引。

    但是，如果我们能仔细地阅读布封的这篇演说，就会发现，“风格就是人”与其说是一个命题，莫如说只是一句格言，文论家们将这一格言扩大为一个命题，实在是对布封的一个极大的误解。

    第一，布封并没有提出“风格就是人”的命题，而是认为风格是放在思想里的层次和调度，只有思想才能构成风格的内容，其余辞语、知识、事实、发现等等，都是附件，都是“身外物”。布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风格却就是本人”。所以，这“本人”应该理解为作者思想本身。如果按多数文论家们的解释，说是“文如其人”，说是“诗品出于人品”云云，那么，布封该着重阐述如何做人，如何思想修养才是，然而事实上布封恰恰不谈这类问题，他只是讨论如何调度思想，如何表达思想。第二，布封认为，拟订一个完整的计划，是获得谨严风格的基础；严格遵循这一计划前进，就能获得种种好的风格，而且，每将这计划深入推进一步，便随之获得更高层次的一级风格，它们依次是：谨严的风格——确切而简练，匀整而明快，活泼而井然的风格——典雅的风格——庄重，甚至尊严的风格——壮丽的风格。由此可见，布封并不认为风格必如人那样只能是“这一个”，认为一个人只能获得与个性相应的某一种风格，而是认为风格与一个人在表达思想时所作的努力相关，一个人只要付出某种程度的努力，就可获得相应的某一级风格。也就是说，风格是人表达思想时所达到的层次。

    综上分析，我认为，布封说“风格却就是本人”，这只是一句比喻型的格言，而非一个命题，从布封的命题看，“风格是放在思想里的层次和调度”，恰恰反对了“风格就是人”的命题。对于布封的命题，对于东西方文论家们的命题，本文不打算探讨，本文竭力想要证明的只是一点：说“风格就是人”的命题出自布封的《论风格》，这是不符合事实的。笔者希望能重新刊布布封的这篇演说，以澄清风格研究中的这一重大误解。

    本站链接：

论风格（布封）

布封认为“风格就是人”吗？（何二元1987.4）

布封《论风格》误读辨正——兼谈中西风格理论差异（何二元1993.4）

风格·境界·主旋律——从布封到马克思（何二元1994.4）

刘勰的“风格论”与布封的《论风格》（2007.2）

布封《论风格》与《文心雕龙·体性》风格论之比较（2008.5）

在理性主义语境中对布封《论风格》的再解读（2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