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中日少年夏令营引发的一场讨论,使人们开始重视孩子们的素质教育,应该说是一件好事。然而,正如中国的许多好事,经人们一窝蜂的哄炒之后,便走向反面,出现负效应——这场夏令营讨论不久也变了味。比如一些人片面地理解“生存能力”,把它当做个体性动物性的存活能力,由此得出中国这一代不如日本的荒谬结论,进而又开始推崇日本的所谓“无人岛教育”。对此,我曾写过一篇《“生存能力”质疑》的文章,可惜在那种一窝蜂哄炒的气候下,这类文章得不到发表。
正因为我们的讨论未能弄清思想,这种偏差到了今年的夏令营中变得更为荒谬。据报道,今年暑假,北京组织了一个所谓“抗战生活夏令营”:在“皇军”的刺刀枪下,让孩子们体验“难民”的生活。
原来,所谓“生存能力”,不但是指在“无人岛”上生存,而且竟还是一种亡国奴式的“生存”!请看:我们的孩子手持“良民证”,排着长队战战兢兢地通过“日军”哨卡──在这一刹那,我想我们的孩子们该会体验到:要想“生存”,那就得当“良民”,若是反抗,就会被“立地正法”。请问,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
这个“抗战生活夏令营”被爆光后,我想是会被立即取缔的,但是,假如思想问题不讨论清楚,那么早晚还会出现别种荒谬的事情。我认为这思想根源,就在于目前社会上一些人认为我们的青少年一代不如一代:文明时代不如荒蛮时代,所以要进行“无人岛教育”;盛世不如乱世,所以要进行“难民教育”。
今天我们的青少年究竟是否一代不如一代, 这里暂且不论, 就说所谓的“难民教育”和“无人岛教育”罢,凡是真的当过难民当过知青的人都不会忘记,这种所谓的“教育”,曾经怎样无情地摧毁过我们中华民族的集体生存能力,从而扩大了中国和世界的发展距离。假如说我们的忧患家们记性不大好的话,那么还可以睁眼看看现实的例子:当今世界上很多国家和地区仍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出许许多多真的难民,这些难民的个体素质和他们民族的集体素质究竟沦落到何种地步,我们在倡导“无人岛教育”和“难民教育”之前,不能不首先做一个调查研究。
1994.8.20